张府医不敢冒失,叫了人送过来纸笔,笔如游龙,写下了药方子。江陵漠接过来看了眼,脸上的神情冷淡,却是没说话,点点头,将纸给了绿芜。
绿芜接过来,自去准备。
张府医也是不敢打扰,见屋内氛围诡异,随了绿芜的脚步匆忙离去。
又剩下来了江陵漠和夏樱落两个人。江陵漠坐到了她的床边,也不说话,只是端详着她的脸。夏樱落虽是看着上方,自是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忍了许久,最终还是不好意思起来了,扭过头冷声道:“莲侍妾的事情,王爷不准备处理了吗?”
她还记得之前两个人谈论的事情。
江陵漠不生气,柔声道:“派人去处理了。”
“那太子为什么要刺杀王爷呢?”反正也是闲着无事,又不想继续这么沉默下去,夏樱落想了许久,继续问着。
江陵漠沉默起来,苦笑道:“能少一个还是少一个的好罢。”
夏樱落仍旧是迷糊着,但也不影响着她理解现在的局势,不过是有些一想就头疼欲裂,越想越是心烦。又忽然不想说话了,只想坐起来喝口凉茶冷静下。
江陵漠忽的嘆口气,扶她坐起来,为她端过来杯茶,声音有点难过:“是本王对不起你的。我可以是肆意而为,但是我也必须为支持我的那些人负责。”
夏樱落怔怔的看着他,接过茶,入手冰凉,仿佛是心也同着这茶一同冷静下来。
“本王向你承诺,定然会给你一个自由自在的未来的。不用看着他人的脸色,不用顾及着其他的事情,只有你和我。”他看了夏樱落,脸色异常的认真,墨色的眸子中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夏樱落猛的清醒过来。
江陵漠的意思是——
她完全不敢说出来,在现在这样子的情况下,无疑是不能去想的目标,完全是不能说出口的目标。
江陵漠却是对着自己说了出口。如果不是因为信任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江陵漠的笑意依旧是柔和,在夏樱落的目光中却又带了几分放肆:“我会做到的。”
神使鬼差的,夏樱落忽然直起身子,看了江陵漠,也是认真的说道:“我相信的。”
江陵漠一扫往日的冷漠,看着夏樱落微笑起来,眸子中撤净了深藏在其中的算计与布局,干净到只能是看见夏樱落她自己的影子。
那里面写满了温柔,也写满了承诺。
那是夏樱落,首次真正认识到江陵漠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人。
外冷内热,对着自己的人,他只有信任。她永远也不会后悔爱上这样子的人。
第一卷 第112章 章京城巨变
平南王爷最为宠爱的王妃病了。
这个消息有如插翼一般传的飞快,夏樱落等人今天下午刚回来,晚上的时候整个王府上下的人都是知道这个消息了。
好在是各院的夫人还是留了分寸,等了第二日的时候才是来了,也没有闹得她有多么不安。
但是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都说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当初的时候夏樱落身体称不上是好,经常缠绵病榻,如今在她的努力下渐渐的好起来了,但是底子还是虚。这一受了冷,再次病倒,可是让她好好感受了下生病的威力。
只觉得身上软绵无力,江陵漠也是说过了她在院中好好养病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处理就好,但是怎么也是睡不下去,躺在了床上随着绿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绿芜的声音放的很轻,在夏樱落听起来就像是轻飘飘的浮在了空中,难以捕捉到个句尾。
“冷。”
“再添点炭的话就太过干燥了,奴婢再给王妃搬床被子来。”
“算了,左右不过是发热了。”夏樱落闭眼,懒散的躺在床上,鼻音很是浓重。
绿芜轻笑。
“绫罗呢?”
“方才冬夫人来了,她去陪着了。”绿芜轻声笑道。
夏樱落也是略笑,脸上却带了点无奈,道:“她倒是让人意外。”
绿芜点头。
“一直躺着也不是回事,你扶着我去闲坐会儿吧。”
昨夜夏樱落睡下的早,今天醒来的时候天色未亮,她没惊动人,披衣出门数星子。当时没有感受,等到绿芜将人唤回屋子的时候还是感到了头涨疼。
绿芜派了人告诉了江陵漠。自己来屋中和她说了话。
等江陵漠来了的时候,日头已经升上来了。夏樱落妆容懒散半倚在了美人榻上闲闲的翻书,不过似乎也没有看到心上去,等人一进了门便是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抬头笑着看他。
江陵漠走到她的身边,探了探她的额头,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夏樱落勉强笑下:“能怎么样,不过是养着罢了。”
江陵漠嘆口气:“府中的药材不少,你尽管吃,早点好起来是正经。”
夏樱落奇怪的抬头看他,虽然这样子的话和一个病人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是听他今天这么说来,却好像是有了不少的言外之意。但是这疑惑在看到他的面容的时候也是瞬间了悟,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江陵漠面露为难之色。
她瞬间想起来了之前在府外遇到的事情,脸色略冷。府外发生的事情禽业已经是差不多全数告诉两个人了,他没有说出来的部分凭藉着猜测也是能知晓的。
“太子那边的事情?”她冷笑,再也难以抑制住心底的怒意。
就算是太子又能如何?敢算计她夏樱落的人就要有承担这一切的觉悟。敢将她往绝路上逼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太子大肆招兵买马宴请了四方,东宫的人还给了本王一份帖子,邀请本王及王妃过段时日去他府上小聚。”江陵漠的神色淡然,但是说的话中还是有了怒气溢出。
夏樱落也是气极,觉得太子这个人真是匪夷所思至极,道:“他不记得刚派人来追杀我们的事情了吗?”
江陵漠难得的露出来了嘲讽的笑意,这嘲讽更像是种自嘲:“他的手段干净,没有证据的事情他做多了。”
他端起来桌子上的笔砚,摩挲着,脸上的笑意难明,冷道:“生在这皇室之中,谁没有点保命的手段,不过是他太子更多点罢了。”
他嗤笑一声,将笔砚放回了原处,在夏樱落的身边坐下,细细整理了她的鬓角碎发,声音变成了和她相处时才有的柔和:“不过也就是如此罢了。”
夏樱落看着他的动作,一时呆愣住了,神使鬼差的,她望着江陵漠墨色的眸子,也是笑起来,学了他方才的语气,柔声道:“的确不过如此罢了。手段越多,也证明了他弱点越多,而且是暴露在了明处的致命缺陷。”
江陵漠久久不语。只是盯着她看,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与感慨,却是从来都没有一丝恶意。
“倒也是,过年的时候正好是父皇让他去办理炮坊,这下子可就是成了众人眼中的钉子了。”江陵漠忽然是像自言自语一样,提起来了另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