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虽是骂着,却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兽神,但兽神向来心思难测,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小白凝眉,暗中思付着。
“不错不错,镇魔古洞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兽神却是兴致勃勃,目光落在小环身上带着深究,瞥见那脖颈间露出的血玉,微微眯眼。
小环身子又是一抖,却是小白将她拥进怀里。
“别怕。”小白还是那般冷漠的模样,声音却很温柔,看向兽神,眼中带着警告,“你那镇魔洞何时变得如此好客了?”
兽神笑而不语,再度闭上了眼,自顾自休息起来,小白暗自咬牙,这般态度不明最是让人恼,低头看了一眼小环,小白嘆道:“当真是她的妹妹。”
小环依偎在小白怀里,听见头顶无奈的嘆息,机敏如她,不由心生愧疚:“白姨,对不起,我偷偷跟着你只是想去找张大哥,哪知道会、”
小白皱了眉,随即舒展,“罢了,跟都跟了,还有后悔药不成。我也没想到一出来竟会遇上焚香谷那些个老东西和这个煞星。”摸了摸小环的头,难不成真和小辈计较?小白微微一笑,安抚着倚在怀里的人,却不知想到什么失神。
“待我了了心事,必将你安全送回去,不会让人动你分毫。”
小环不由直起了身,心中闪过疑惑,却因为看清楚小白模样而只是轻轻唤了一声:“白姨。”
小白回过神来,对着小环笑了笑,摇了摇头,小环也便没有追问,小白暗道好个聪敏的丫头,顺势拥过小环的肩,小环也自然而然便枕在了小白肩上,丝毫没有别扭之感。
“她的什么弟弟、妹妹,你倒是最讨喜的一个。”
从旁望去,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似姐妹又似母女,一直默默观察的兽神,终于屏蔽了五感,悄然睡去。
小环靠着小白,小白没有说话,她也便不吱声,静静地靠着,小白却忽然道:“小环,我虽能护你周全,但你要答应我,再也不能乱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从哪里去找个妹妹赔她?”
“白姨还是怪我任性偷跑出来?”
“以你的机警和本事,偷跑出来倒也不算大事,但、你怎可乱用还魂禁术!”小白看着那躺在灰被之下的人,心有余悸。
小环沉默了半晌,而后道:“道长是为了保护我才随我同行,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丧命,我做不到。”
小白却是冷冷一哼:“保护你?我看是拖累你才是!他自己本事不济被兽妖围困,还要累你为救他铤而走险,这叫保护你?”
“道长不过是为我和那几个受伤的难民去找食物,他怎么料得到会撞上兽妖!当我去找他时,他已经、已经,我只能冒险一试,道长是个好人。”
“好人?野狗?”小白忍不住一嗤,但到底没有点破,“总之,你不可以再乱用还魂禁术!最好也停止修行这般鬼魅法术。”
“白姨,我不会再随意用还魂术,但、、我不会停止修行。”小环此刻倒是异常固执。还有坚持、心愿未达成,野狗的死而复生给小环极大的振奋,已经初见成效,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你!”小白嘆息:“到底为了什么?”
“心之所愿。”小环淡淡一笑,“白姨,待你了结你的事,我们找到张大哥回狐岐山好不好?”
小白眸光闪了闪,“小环,你当真要拼上性命救碧瑶?哪怕以命换命也要救吗?你有没有私心?”
“私心?该有什么私心?佛祖许下普渡众生的宏愿,身为医者,最大的理想怕是能医尽天下人,可医人容易医心难,小环自问不可能做得到医尽天下疑难困苦,只能尽力而为罢了,治想治的病,救该救的人,而碧瑶姐姐便是我想救又该救的人。”避开了小白前面两个问题,小环轻轻说着,“碧瑶姐姐醒了,白姨不高兴吗?张大哥,幽姨,万先生都会高兴。碧瑶姐姐醒了,张大哥也许就不会再是这样,修儿姐姐也便放心了。”
“你这蠢丫头。”小白骂道,拥紧了小环的肩。这样的孩子世间有多少?
小环笑而不语,目光落在道路两旁,眸心带着不忍,散落的枯骨和不知名的木制墓牌,每隔十步或几里便有一座,一直延伸到路的前头,这被兽群踏着的道路,仿佛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白姨,镇魔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什么样的地方?反正是个不好的地方。”不过倒是值得去一次,摸着小环柔顺的黑发,小白露出一丝微笑,危险而迷人,那双浸满凉薄的双眼终于有了微光,仿佛不再迷茫。
※※※
河阳城
兽妖在青云止了步,似乎代表着这场灾难终于划上句点,但妖兽留下的创伤远远没有结束,繁华的城镇几乎变作孤城,倒塌的城墙、破损的街道就像伤痕,醒目而凄凉。
好在还没有失去希望。
太阳透过云间洒向大地,河阳城的百姓陆陆续续回到了这座空城,经历了灾劫的人们,正逐步修复着被破坏的建筑,在一点一点填平心中的伤痕。
人们脸上有苦,也笑。可笑苍生如蝼蚁,而这些百姓就正如蝼蚁一般渺小而顽强地活着,重建家园。
残破的街角,鲜有人迹,却有微影晃动,映在了拐角的墙上。
“你当真决定留在这里?”柔媚入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在小巷子里响起,那道婀娜的鹅黄身影环胸而立,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人比金瓶儿清瘦,一身黑衣更显得她单薄的身子禁不住一阵稍强的风,那条风中乱舞的空袖说不出的悲伤,金瓶儿望着面前带着面具的人,再度道:“飞燕,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南疆?”
“姐姐,你已经问了很多遍了。”向来恭敬的人此刻也有些无奈了,飞燕再度肯定道:“我决定留在河阳静养。”
金瓶儿眉头紧锁,沉吟了良久,方才道:“河阳不比从前,百废待兴,并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何况这里是青云的地盘,你伤势未愈,还是另选个地方。”
飞燕并不应话,金瓶儿沉了脸,明显不耐:“要是不把你安排妥当,我如何放心去南疆。”
“姐姐。”飞燕并不恼,她明白金瓶儿表现出来的不耐无非是要逼自己就范罢了,“妖祸初歇,青云乱,焚香险,你不放心在焚香的人,又不肯错失良机,埋下了暗桩,除了我姐姐还能用谁?”
“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来费心。”金瓶儿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起来,面上带着被人洞悉心计的恼怒。
飞燕却丝毫没有惧意,“姐姐所谓安排不过是用媚心术操控别人罢了,这般打算着实有损姐姐妙公子威名,当初姐姐遣散了姐妹们,现在除了我,姐姐能用何人,又有何人可信?”
“你!”紫芒乍起,金瓶儿煞气四溢,扬起了手,但在飞燕扬起的笑容下,迟迟落不下去,飞燕这样的笑容极少见,不比公事公办的谨慎小心,亦不是奉承,金瓶儿终是嘆息:“飞燕,机会总还是有的,你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