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虹突觉手上一松,却是金瓶儿先放开了扣得紧紧的手,燕虹也顺势坐直了身,河风吹过,身体微凉。
小狸头顶站着飞儿,两只小东西就看着那气氛微妙的两人,一脸茫然,却乖乖地没有任何动作声响。
不过一会儿,天上已经彩霞满天,西垂的日光烧红了天,好似青山上燃着火,美丽的南疆黄昏。
燕虹站了起来,轻轻道:“兽神复生,一个令师叔都胆颤的人物,不知这样的美丽,还是否能维持?金瓶儿,我要回去和我的师兄妹们一起,你也有师命要复,早些离开吧。”
金瓶儿拉住了燕虹的手,借势也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虹儿,我们之间好像不是打,就是吵,冷嘲热讽,争锋以对,都没有和和气气的相处过,燕虹,我想吃你做的菜。”
“你——我们立场有别,道行殊途,知道要分开,又何苦痴痴流连,金瓶儿你、病得不轻。”呢喃不掉心间泛起的涟漪,燕虹嘆息。
“如若相思是病,我想我一定会病得不轻。”金瓶儿轻笑,凝视燕虹容颜,“焚香谷是你的家,我又怎能强迫你随我这合欢妖女漂泊无依,分开若是在所难免,我希望在你忆起我时,不单单只是个讨人厌的妖女。”
金瓶儿风采依旧,勾起的唇角自信美丽,带着顽强,妩媚的眼底已经暗自作下了决定,离开是真,分开却只是暂时的,燕虹我一定会回来,回到你的身边。
燕虹看了金瓶儿半晌,皱眉道:“好,吃了这一餐,让我离开。”
“恩。”金瓶儿点头,飞儿跃上金瓶儿的肩,小狸跳入了金瓶儿怀里,金瓶儿开心地笑着。
燕虹撇开了眼不去看她,不敢再看金瓶儿那脸上的笑容,害怕再看一眼那褪去铅华的笑靥,就真的跌入了金瓶儿步步为营,费尽心力编织的网,无力逃脱。
※※※
天色渐暗,河谷边已经燃起了火,岸边一个块大的山石被削平,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堆在那石台上,石块围砌的火堆上竟然架着一口锅。
燕虹看着石台上的食材调料还有那一口锅,哭笑不得,看着还在掏东西出来的金瓶儿道:“你离开半晌,忙活半天,就是做贼去了?”
金瓶儿肩上站着飞儿,将最后个陶罐拿出来,满不在乎道:“谁说的,我有留下银子,再说没有这些,你怎么做菜,我可不要再吃烤鱼,山菌、青菜多好。”
燕虹走近,打开那个陶罐,眉头忍不住一跳,无奈道:“亏你连菜油都弄来了,金瓶儿你上哪儿去弄的这些?”
“七里峒。”
听见这个地名,燕虹的动作兀地一滞,金瓶儿察觉,一想便知燕虹还记挂着那夜七里峒发生的事情。
“虹儿,酉时都过了,我好饿。”金瓶儿不停摆弄着材料,打断了燕虹的出神。
“不准叫得那么亲密,让开,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燕虹毫不客气地推开了金瓶儿,扫了一眼材料道:“你倒是准备充分,但是、、菜刀呢?”
金瓶儿‘哎呀’一叫显然忘了,随即紫芒突现,一柄双刃短刀出现在手中,金瓶儿将之递给燕虹。
紫芒刃!
燕虹握着硬塞进手中的紫芒刃,狐疑道:“你确定用它?”
金瓶儿点了点头,燕虹哑然,一顿饭,金瓶儿重视到这种地步,短小精悍的护身利刃,握在手中好似千斤重。
燕虹瞥了一眼金瓶儿,摒除了杂念,手中开始了动作,手起刀落干净利索,淡定地做着用九天神兵处理食材的事。
燕虹禁止金瓶儿添乱,金瓶儿就只得抱着小狸和飞儿在一旁等着,抚摸着小狸,金瓶儿目不转睛地看着燕虹专心做菜的模样,归属感,就这么跃上了心间。
燕虹的动作很快,很清淡的两三小菜,两人就着溪边火堆,手中一碗白粥,简单、普通,天幕挂着星河,从环山就水的树林边望去,星光就吻在山的眉峰,银河如薄纱披在山峦大地。
夜色美好,清粥小菜,两人吃着晚餐,小狸挨着她们吃着鱼,飞儿安静地立在树梢整理羽毛。
燕虹很安静,听着金瓶儿间或的话语,听到她说起七里峒的人们挂念着那夜帮助过他们的外族人,心中骄傲且欣慰,自己来不及做的事,师兄和师妹已经替自己做了。
金瓶儿看了一眼燕虹,淡笑,为燕虹夹了菜,也没有被拒绝,金瓶儿开心的吃着,清粥润喉,暖人心脾。
“虹儿,你做的饭菜,是我吃过最好的。”
燕虹抬手的动作兀自就顿住了,金瓶儿不过只是一句赞扬,燕虹却觉得碗中的菜难以入喉了,金瓶儿迳自吃得开心,燕虹却愈发迷茫,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明知不可能,为何还要留个念想!
金瓶儿自是将燕虹的异样看在眼里,眼底精光流转,分开,她也要占据燕虹的心海,一点一滴,立场不是阻碍,暂别是为了更好的在一起。
星河漫天,一餐饭不过一会儿便入了腹,燕虹沉默无言,却是金瓶儿拿出了从七里峒顺来的两坛烈酒。
燕虹看见酒眉头一跳,连忙道:“金瓶儿,我不饮酒。”
金瓶儿愣了一愣,不明白燕虹反应为何那么大,眨了眨眼问道:“怎么了,临别践行,独缺了酒怎么行?还是你不能饮?”
提及离开,金瓶儿没有了任何的异样,好似真的看开,念及此,燕虹心里升起些许异样,对于金瓶儿的问话摇了摇头,不再吱声。
“你若不能饮,没关系的。”金瓶儿将酒放在了身后,看着满天繁星,笑道:“好美的星空,南疆一行,不枉此生。”
语带双关,金瓶儿静静地看着夜空,燕虹静静地看着她,侧颜柔和,原本讨厌的妖娆容颜,不知何时在眼里变得惹人怜惜。
一阵酒香四溢,却是小狸调皮,揭开了酒罈,一头栽进了酒中,待金瓶儿发现,提着它尾巴捞起来,小傢伙已经咕噜淹了好几口,跌跌撞撞几下,便趴着不动了。
金瓶儿哭笑不得,笑骂道:“啧,小东西,赔我饯别酒。”
小狸已经醉了,金瓶儿扯着那耳朵,作弄它,燕虹看着这样的金瓶儿,忽然涌起的不舍,惊得燕虹背嵴发凉,瞥见那酒香醇厚的烈酒,燕虹拿起,仰头饮下。
恩怨难解,情字难猜,南疆一行,醉梦一场,醒不明,何不醉!
星光引酒落,醇香吻腮边,惊鸿一瞥的金瓶儿惊讶不已,温柔的燕虹饮起酒来竟是如此豪爽,待金瓶儿醒神夺下燕虹手中的酒罈时,不小的一坛烈酒已经去了一半。
燕虹秀美的脸上已经泛起嫣红,沾湿的秀发几缕贴着唇边,映着星辰光辉,风情动人,金瓶儿看见燕虹对着自己嫣然一笑,不嘲讽,不算计的笑靥首度展露,温婉中流露惑人的妩媚,金瓶儿一抖。
这样的燕虹,好危险!
“金瓶儿,你不是要饮饯别酒吗?你不喝,给我。”燕虹伸手便要夺。
“我喝!”金瓶儿反应迅猛地一躲,当即饮下余下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