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着对方的面，姿势非常难看地摔了个屁股墩。


    实在是尴尬的要命。


    宋程薇借着那双手的力量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她就飞快把脑袋垂了下去，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烫。


    厚厚的刘海挡住了对方探究似的目光，宋程薇收回手以后握拳，又突然发现自己刚刚摔倒的时候，手上还在地上蹭到了不少灰——罗韶芸刚刚拉她起来，那手也一定被她弄脏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脑袋更不敢抬起来了。


    她只恨这里没有地缝，可以让她赶快躲进去。


    “谢谢学姐……”宋程薇紧张地双手交握，也顾不上拍拍自己衣服，只是冲着对面的人微微弯腰道：“不好意思麻烦学姐了，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越说她的脸颊就越发烫。


    罗韶芸并没有在意，把人拉起来了以后也不再继续多说，只是笑了笑，柔声道：“那你快回去吧，再见啦。”


    但一直低着头只顾着紧张的宋程薇却看不到她的笑容。


    她像是得到了赦免令一样，罗韶芸的话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地拔腿就跑，那慌里慌张的模样就好像是有人在身后追杀她一样，看得罗韶芸忍不住摇头失笑。


    偶然间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仓促拉下了帷幕。


    宋程薇小口喘着气，躲在教学楼的拐角处，悄悄抬手按住心口，只觉得那里跳动地厉害。


    刚刚罗韶芸那逆光而来的形象实在是让人记忆深刻，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一样，周围是一片炫目的金光，仿佛神灵的咏嘆，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全部的目光，胸腔里那颗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平静无波的心脏，也开始变得有些蠢蠢欲动——


    从来没有这么迫切，想要为一个人而跳动。


    她闭着眼把脑袋靠在墙上，想了又想，忍不住就咬住了下唇，表情似乎有些窃喜，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一般，让她喜不自胜。


    可是这喜悦也是转瞬即逝。


    因为原本无人的拐角，突然又冒出来了一个声音，正在叫她的名字。


    “我找你半天了，你怎么躲在这里？”


    宋程薇僵了一下，重新垂下头去对上气势汹汹走过来的人，刘海遮住了她瞳孔中的所有光芒。


    她小声开口：“罗琼……你没回宿舍吗？”


    罗琼看起来有些生气，叉着腰站在她身旁，摆出一副训斥的模样戳了戳她肩膀，“你又不跟我一起，我回宿舍干嘛？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待会儿你得陪我去找白学长啊！”


    宋程薇下意识就想送她一个嘲讽的笑容，再刺上几句，但是后来又忍住了。


    她感觉这会儿自己仿佛是变成了两个不同的人，不同的想法和冲动开始在她脑中碰撞，搞得她几乎连思考一下为什么都做不到。


    ——真奇怪。


    她想。


    罗琼把她的沉默当做了默认，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再多抱怨下去，方才还一脸质问地模样，话说完了就又变了一张脸，亲亲密密地拉住了宋程薇的胳膊，想凑过去说上几句悄悄话。


    “你知道吗……白学长他跟我约好了，这周五晚上要一起去看电影呢！到时候你陪我去等他啊！”


    宋程薇抿嘴，“他陪你去看电影的话，那他女朋友呢？”


    “什么女朋友啊，早踢了。”罗琼不以为然，“那就是一个空长了一张脸却没脑子的白痴，白学长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也算是便宜她了，不过现在我来了……”


    她挤眼，笑得很是得意，“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啊。”


    宋程薇对她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有些不贊同。


    同窗多年，她们从大一新生时期就认识一直到现在，宋程薇因为不爱讲话的性格，所以除了罗琼以外也没什么好朋友。


    但即便是她们现在已经认识了快三年，她还是对罗琼的这种态度抱着排斥的心理。


    她总觉得喜欢玩弄别人感情的罗琼真的是有些不太道德，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事，她不好开口劝。


    更何况，她也没有什么立场来劝。


    最后她只能继续沉默，然后避开这个话题。


    罗琼习惯了她的沉默。


    每当宋程薇低头不说话的时候，罗琼总是默认对方同意了自己的话，所以她们之间也很少有矛盾——


    一个喜欢把什么都憋在肚子里不说出来，另一个又喜欢把什么都理所当然化，这样子一来，她们二人确实是很难会出现矛盾。


    看着对方默认，罗琼嘻嘻哈哈着伸手拉宋程薇的胳膊，开始往前走。


    路上，她又把话题扯到了刚才的那个演出上——不过严格说起来的话，那被叫做毕业演出才对。


    罗韶芸所在的那一届还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就要离开学校踏入社会了，而这个毕业演出是由校领导牵头，学生会协助一力促成的。


    说起来这个，宋程薇立刻就想到了刚刚那个逆光而来的场景。


    她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瞬间又激荡了起来。


    “怎么样你觉得？刚开始拉你过来看的时候你还不乐意，不过刚刚我觉得你也看得挺开心嘛……”


    罗琼说得兴致勃勃，但是余光瞥到她突然发红的脸颊，嘴里的话就卡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情况？脸红什么啊……难不成你看个表演还能看得春心荡漾？”


    宋程薇眨了眨眼，把头埋得更低了。


    要是她的脖子足够柔软，这会儿指不定脸都贴胸口上去了。


    第18章 017


    在这一条周围满是高大树木的小路上，罗琼还不停在那里叽叽喳喳。


    可是宋程薇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关进了一个透明的笼子里，周围的声音直发闷，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模糊着听不清楚。


    而且，她的脑中又突然横插出另一道声音——


    【宿主……】


    【宿主你听得到我讲话吗？】


    宋程薇顿住了脚步，觉得脑袋被吵得有点疼。


    然后，她猛地一下就被扯出了这片刮着凉风的地方，失去的记忆不过片刻，又重新被塞回了脑子里。


    她脚下不稳，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茫然地抬头，盯着一手扶着门的罗韶芸。


    她脑中系统的询问声被压了下去，换成了罗韶芸依旧温温柔柔的声音。


    那声音说：“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知道催眠对你没用，别装了。”


    罗韶芸的笑容染上了些许阴鸷，漩涡褪去后，幽深的瞳孔像是带着星星点点的冷光。


    亮光就在她背后透进狭小的屋内，她的半张脸都被阴影笼罩着，薄而上翘的嘴唇也紧紧抿着，无形中的压力直冲而来。


    宋程薇有点怕了。


    她的印象里，罗韶芸从来都是性情温和的一个人，所以她才能在得知对方真实身份之后，迅速整理好心情，义无反顾地继续奔着对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