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靖雪见姜云眉头不展,只好开口相问:「云姑娘,可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姜云摇了摇头。
戴靖雪便不再言语,只默默地等着,在姜云需要帮助的时候伸手帮她些。
「师姐……她怎么回来了?」
「难道不是……」
「阿云。」苗宛彤半撑着坐起来打断了姜云将要脱口而出的疑问,姜云一听到苗宛彤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的药罐,冰浸的小手探上了苗宛彤的额头。苗宛彤等着她探完了温度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姜云的掌心里蹭了蹭,蹭得姜云的眼眶都红了。
「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苗宛彤伸手欲揉姜云的头,却在看到自己掌心时顿了下来,她拧着眉头看见自己被燎起泡的掌心上,那血肉模糊的地方有些细小的白色的像虫一样的东西蠕过。
苗宛彤腾出另一只手一把将姜云推了出去。
姜云被推了一个踉跄,好在戴靖雪在姜云的身后才将姜云一把扶住。
「师姐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苗宛彤反问,而后抬起头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姜云,脸上乌云遍布,额前青筋突起,「这是什么你不知道?离我这么近是想被一起感染,咱们一道天上见么?!」
姜云被她吼得懵了,半晌回不过神来,许久之后那泛红的眼睛里氤氲起雾气,反倒让苗宛彤于心不忍起来,她气也不是,恼也不是,想将姜云吊起来狠揍一顿可又下不去那个狠,想一把揽过姜云拍拍她的背,又怕这蛊毒又染给了她。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瞪着眼睛凝着姜云。
直到看到姜云眼泪开始打转了,她又慌得不行,避着伤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姜云:「别哭啊,我刚刚也是吓着了。」
苗宛彤的声音柔了许多,无奈之余又有些小得意,握着姜云的手细细地捏了捏,这才放开冲着戴靖雪招了招手。
「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一回京就听说你不见了,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孩子还好吗?」
戴靖雪原本冷着的一张脸被苗宛彤这么一问转眼就低下了头去,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比姜云哭得还要伤心,姜云忙拿了绢帕递给她。这三个女人像是寒风凛冽之中突然见到了一把火,各自互相取暖,又不知明日何处。
「孩子好着,秦庶如今只有一个孙儿,惦记着还不会要我的命。」戴靖雪说着又侧过了头去。
苗宛彤也不再问那一纸「速归」是何意,只怕当初那张纸是有人在背后推着戴靖雪走到了幕前,引了自己这条蛇出洞。如今再提给戴靖雪听,依凭戴靖雪的玲珑心思必定能猜到自己是被利用的,何苦再给这个傻姑娘平添愧疚呢。
之后姜云让苗宛彤去休息后写了一张方子拜託戴靖雪抓药,她没功夫没轻功,自然比不过戴靖雪的脚程,又怕戴靖雪伤了胎气,两难之下戴靖雪笑着接过了药方,再三保证自己会护着没事,姜云这才放心。
房间里只剩下姜云和苗宛彤时,苗宛彤侧躺着眯眼看着姜云。
「来,跟我说说话,刚发现的时候是不是也哭过了?」
姜云没理她,将自己还有的药磨好配好去给苗宛彤熬药去了。
苗宛彤也不恼,半死不活地躺着,看着姜云忙进忙出最后抿着唇角眼角上扬,冲着姜云笑起来。
「我快要死了,最遗憾的就是不能在最后亲亲你。」
「你闭嘴!」姜云可算被苗宛彤闹烦心了,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
苗宛彤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自己的床沿:「来,陪我说说话。」
姜云将药煎上,然后顺着苗宛彤的意思坐了过去。苗宛彤半坐起来靠在床榻边,侧头看着姜云那气鼓鼓的小脸:「我不知晓那时染上了蛊,没骗你。」
「我知道。」若早知道,可能当初在京中苗宛彤便将她塞给元乔带走了。
「若你找不出办法,等到那一天,你记得要一把火烧了,别伤着,然后回去寻元前辈……」
「我能找到办法!」
苗宛彤直直看着倔强咬牙的姜云,突然笑起来:「再过两日,我身上可能会溃烂化脓,上吐下泻,变得十分可怖,其实我不想让你看到,一点也不想。」
「我不怕。」
「嗯,我知道。」苗宛彤捏了捏姜云的小手,「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厉害呢,我要掐死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直直看着我的,半句话不说,但眼里就是透着『我不怕』三个字,可真喜欢。」
姜云抿唇,没接话。
「若能救回来,毁了脸没了功夫你嫌弃我,我都把你捆回去,但若是救不回来了,阿云啊,就一把火焚了知道吗?」
「我有办法,但我不知道对不对,我没试,不知道找谁来试,我……」
「云姑娘,我来试可以吗?」
姜云回头,不知什么时候戴靖雪竟已经提了两大袋药回来了,见姜云回头,还冲着姜云笑了起来。
「你再跟我作死,我就先赏你两刀你信不信?」苗宛彤咬牙瞪着戴靖雪,半晌后冷哼一声,「滚去煎药,我教训媳妇呢!」
戴靖雪无奈地扯着嘴角笑了笑,乖乖提着药去给苗宛彤煎药了,苗宛彤却一把扳正了姜云的下巴,直勾勾地看着她:「听话。」
她声音放得低,跟哄着一个吵着闹着要吃糖的孩子一般,姜云原本脑子里闪过的千方百计都在苗宛彤的凝视里消失殆尽,最后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算是应了苗宛彤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