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将药粉末擦干净呢,姜云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毒药。」
苗宛彤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你也知道这些是毒药呢?还动不动就去摸!心里如何想她不敢说,反倒是一开口就软了下来。
「你不是给我吃过解药了吗?不怕。」她又小心地抽了回来,然后又接住了刚刚未说完的话头,「人家是指着咱们来的,担心你的安危,才想让你先回去,我保证回来不行吗?」
姜云抬眸看了眼苗宛彤,随后点头,又轻轻地问:「那若真是疫病呢?你会什么?」
这不见刀不见血的,楞是扎得苗宛彤浑身上下不是滋味,她侧头看着姜云,原本准备了一大箩筐的反驳生生被姜云的这句反问掀了个底朝天,将所有准备好的藉口与挣扎全都扣在了筐底,嗫嚅了半晌也没磨出半个字出来。
「若要杀人,你提刀能上,若要治病,不该轮到我了么?」
苗宛彤仔细地打量着姜云,一扫刚刚脾性上头的无理取闹,姜云是在认真思考后才认真地剖开了与自己探讨的,她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摸了个一清二楚,不是自己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便能矇混过关的。这姑娘办起事来,脑子转得可真快。
趁着姜云脑子转得快,苗宛彤忙又下了套:「若有异样,你先保证自己无恙,真动起手来,你的腿可得迈开了跑,行么?」
这是上次面对楚清时留下的病症,一想到姜云就在身边还等着自己平安归去,苗宛彤便心悸,一来她的确想要活下来,二则是怕若真有个万一,姜云来不及可怎么办。
姜云见她还在为上一次的事耿耿于心,忙一口应了下来:「若真动起手来,我一定迅速跑开,等你来寻我。」
苗宛彤突然哽住,她细细地体味了一遍姜云嘴里的「等你来寻我」,翻来覆去地体味出了一种叫归宿的感觉,那种归宿感在苗宛彤的心口砸出了一个豁口,并迅速地占据了那堪称吝啬的温柔一隅,安家落户般扎了根,她侧过头去瞥了一眼自己那把饮过无数人血的长刀,发誓不管如何,拖着最后一口气,也得爬到姜云的身边。
这个世界上,还在等她的人,都一一去了,唯一还剩一处温暖,便是姜云了。
苗宛彤直起腰来,拍了拍姜云的手背:「休息吧,不管你在哪儿,我一定能寻到你。」
姜云得到应允,总算是安下心来。至少从相识到如今,苗宛彤还从未骗过自己,摊开来说的话也都一是一,绝无半分虚假。苗宛彤正直得好似一个骗子,却莫明让人觉得安心可信。
待姜云一觉醒过来,苗宛彤迅速收拾妥当后两人又如风一般上了路,她们脚程快,没几日便到了京郊外,苗宛彤没抢着时辰入京,只在郊外不远的地方与姜云两人喝茶。
喝茶的人极少,按理来说,京郊外的人极多,来来去去,赴京的,离京的,多少都会在此歇脚。平日里忙得肥胖的店家直跳脚,可此时却悠哉游哉地坐在邻桌,自己给自己倒茶喝。
苗宛彤挑眉,轻声道:「店家,麻烦再上一壶热茶,我家妹子身子不太好,需喝热的。」
「来嘞!」胖老闆的嗓子极好,一个调子拐了好几道弯,这才笑嘻嘻地给苗宛彤这桌换了一壶热茶。苗宛彤顺势而上:「怎的客人这般少,大家都进京凑什么热闹了么?」
那胖老闆的脸色一沉,长嘆了一口气:「姑娘们是从外地过来的吧?寻亲么?」
苗宛彤摇头:「不,就是听说京城极大极繁华,便带着自家妹子过来瞧瞧。」
「那姑娘可别往京去了。」
姜云探头,眨着小可怜般的眼睛问:「为何?」
那店家一瞧这水灵的姑娘,又笑了起来:「京城之中最近闹瘟疫呢,早些时候原想封城的,可这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如何进如何出?上头派了大夫过来,将一些染了病的百姓们隔了起来,想将病头给阻断咯。但听说这其中带病的,是个江湖剑客,一身功夫极为厉害,那些地方是困不住他的,这病传起来越来越快,如今京城里,只准进,不准出了。」
「我这儿的客人眼见着也缩了一截儿。姑娘若只是想去瞧瞧,不若再等些时日再去,待这疫病过去了再去京城走走,是挺繁华的,平日里来来往往好些百姓呢。」胖老闆说着又去忙另一桌了。
姜云抬头看了眼那被黑云压在其中的京城,上次从这儿走的时候,还人声鼎沸呢,她记得城口有家桂花酥,甜而不腻,十分爽口。
苗宛彤低下头来,放低了声音,这才开口:「俞子安怕是被抓了。」
姜云吃了一惊,她不明白苗宛彤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两人听了同样的内容,也不知苗宛彤是从哪里扒拉出来的,她只好含着求知慾直勾勾地看着苗宛彤。
看得苗宛彤脸上一红,轻轻将姜云的脑袋偏了偏:「早些时候没封城,达官显贵可以随意进出,便是不知晓这病是从何而来,之后封了城,只进不出,也知道是一剑客,那便是俞子安在百姓的面前露过面了。依着俞子安如今的样子,被怀疑身上带病是正常的,所以那人借着百姓的口将疫病的源头指向了俞子安。依俞子安如今的功夫,从隔绝之地逃出来简直易如反掌,我猜那人也是故意没设防,也是为了让百姓们相信俞子安相当厉害,不被束缚。但是俞子安当真脱了身,何来只进不出的说法。他若脱身,早就从京中跑了,还等着封城来抓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