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可惜,可将苗宛彤上下打量一番也晓得这人习得一身武艺,她这生意做得和和气气,对方若不是来拆台的,她也不会硬给自己找事儿做。
老鸨先给两人安排了一雅间,然后又问过两人要喝些什么,最后让她俩稍等,她去招呼姑娘们。
姜云本也不晓得这处到底是什么地方,更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苗宛彤,她挑了一块桂花酥,轻咬一口顿时眼睛也亮了。
「阿云几时出的山?」
姜云又挑了另一块糕点尝了尝:「你走后的第三日师父回来让我出门瞧瞧。」
苗宛彤给她倒了杯茶:「不是说外面俱是人吗?要瞧什么?」
「没仔细叮嘱,就说看看,能救则救,想杀就杀。」
老鸨在门外堪堪只听到这一句,吓得脚下一踉跄,门也应声推开,姜云抬头看向她,看得她后背冷汗直冒。老鸨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抖着声音道:「雅姑娘一会就到,两位姑娘先吃点点心,这是上好的佳酿,赠与两位姑娘,望两位姑娘莫要嫌弃。」
姜云轻轻嗅了嗅,没闻出与其他酒有什么不同,只好冲着老鸨点了点头。
老鸨一走苗宛彤就笑了起来,姜云侧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吃了一块桂花酥:「你右肩受了一掌,心口淤浊顿结,没仔细调理便又与人动手,若再拖着,原本就没好透的伤加在一起,折寿。」
苗宛彤看着姜云那冷冷淡淡的小脸,觉得这姑娘真是可爱,冷面冷心,说的话却又似关心,那看糕点的眼睛又跟点墨似的又黑又好看。
她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向了姜云:「尝尝?」
「我不会。」
「这酒名唤女儿红,富贵人家生下女儿,落地的啼哭响起之后,父亲会在后院的桂花树下埋上三坛糯谷酿成的女儿红,有事儿没事儿就去后院的桂花树下踩两脚。等到女儿出嫁那天,便会用酒作为陪嫁,一併送到夫家。」
姜云看着苗宛彤,而后伸手接过了酒杯,轻抿一口后蹙起了眉心,抬头时却见苗宛彤轻声笑了起来。
「这里的酒时候不对,埋不了几年就会被挖出来,若不识货,没身份无背景,店家还会给你掺水。」
姜云不识货,只挑着几块糕点吃,雅姑娘进来后什么话也不说只坐在帘后抚琴轻吟。她未曾听过,便也支着脑袋静静地听。一曲弹完,姜云伸长了脖子又问道:「还有其他曲子吗?你这支支呀呀的我没听明白,有简单点的没?」
阮雅愣住了,她透过薄薄一层帘子能看到姜云娇小的身子,眉眼看不甚清楚,声音清脆好听,想必是个俊俏的小姑娘。
「阮雅一日只弹一曲,下次姑娘若再来,还请先点曲子。」
阮雅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跟含了糖似的甜得攻进了心底。姜云还若再开口却被苗宛彤给拉住了手腕,她回头看向苗宛彤,再转过来时阮雅已经收拾妥当出了房间。
「这都什么规矩?」
「你不也有自己的规矩吗?」
姜云摇头:「没有,师父说人生在世不必拘泥太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苗宛彤含笑看着她,觉得姜云那未曾谋面的师父性子太邪,她有些摸不透。可一见姜云还带些恼怒的神色一时也软下来安慰道:「在山里独你一人,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看人脸色。江湖漫漫,或为生或为利,总会慢慢有些自己的规矩,也会有自己的底线,别人不能迈进来,你也不会手软放过谁。」
姜云还听不懂,只稍作点头,算是听到了。
苗宛彤也不过问,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出来便要看到这世间的美与丑,来这里的人是为了寻欢作乐,就是你曾同我说过的男女交配。」说到这里苗宛彤没忍住先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又补道,「无论男女,在极致的欲望或酒水之下,都会说一些有的或没的,这里也算是信息的源头。刚刚你见的那个弹琴的姑娘,叫阮雅,是浣月楼头牌,也就是花魁,但卖艺不卖身,灌人迷魂汤的手段一流,从众多人的嘴里掏出过真真假假的信息,不过见你我两个姑娘,便没再纠缠下去,你想去听听她下一支曲子吗?」
姜云没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听苗宛彤这般一说大致也清楚了一二,便也点了点头:「比刚刚的好听么?」
苗宛彤笑起来,她眼角下的那颗小痣微微向上扬了扬,眼里有光,握着姜云的手又紧了两分,还未动作却被姜云拉住扣住了脉搏。姜云的表情有些凝重,在探过脉搏之后皱起了眉头。
「你那一掌,是与何人交手?」
「百煞宗宗主。」
「袁秀秀?」
姜云仔细想了想这个人物,最后轻哼了一声:「就是那个以他人面皮做门面的老女人?」
「……」
「她追你做甚?」
「过些时日,就不止袁秀秀了,江湖之上想要我命的人将多如过江之鲫。」苗宛彤也没收手,反而握住了姜云的手轻轻蹭了蹭,「可有不妥?」
「自然。袁秀秀那一掌里用了七分功力,你内力尚未完全恢复,如今凝滞不前,若……」她拧着眉心没再说下去,苗宛彤自己都不知晓体内还有其他内力在与自己角力,说出来也未见能多些用处。
「这药你先吃着。」姜云站起来,「走罢,你带我去听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