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疤横脸之人切了声,不屑道:“不祥之人?这名字也太逊了吧,我生下来就带着疤痕,他们都说这是天罚,上一世定是十恶不赦之人,可比你的名号凶多了,怎么,听了害怕不。”
冬棕失笑:“良岳你怎么还比上了呢。”又轻推了冬葵下,道:“过去吃东西。”
冬葵定定未动,抿了抿嘴,唇间还充斥着番薯香甜的气味,她重复道:“你们叫我吃的,若是反悔,我也没有还你们的。”
良岳从鼻子里嗤了声,拍拍屁股跑回火堆旁。
冬棕笑着催促道:“冬葵,赶紧走,去晚了吃的可就被他们抢光了。”便先过去了。
阴冷的旧院中,远处噼啪作响的火堆传来温暖的热意,几人围坐着嬉笑打闹着。
像是……家一样?
宛如受了蛊惑般,冬葵鬼使神差跟着向前走了步,不知不觉泪水便落了满脸。
这跟了一步,便跟了数年的风雨。
夹缝求生,举步维艰,后又遇上了那个气质清冷的女子,欲收他们所用。
本以为有势力肯收服他们,以后不用再奔波时,正暗暗心喜时,冬葵听着了那女子肩上一只黑雀的言语。
它歪着头声音清脆:“清清,要这么堆小孩子作甚?给烟烟验药么?”
冬葵入坠冰窟,浑身冰冷,虽那女子低声斥了黑雀一句,怀疑的藤蔓却在心中疯长。
自己天生可听万兽之言,也因此被赶出了家门,出来后保守这个秘密数年,也不曾告诉过冬棕他们。
心念转动间,听火雀之言不过是寻常叽喳雀鸣,未觉得有何不对之处的冬棕已面露坚定答应了下来。冬葵只好按下不表,自己暗自提心留意着,事事顾忌。
几番来往试探,冬葵也不曾放下过戒心,直到众人身子渐渐有了起色,才略松了警惕。
直到学院建起,冬棕他们都出了冥楼住进院中修文习字,只有冬葵执意要求留下。
在柳烟烟的调养下,众人不止气色愈加红润,个头也很是拔高了一节。只有自己依旧与从前没什么两样,伶仃瘦小,只是平日里睏倦得更厉害了,有次走着路边就一头栽了下去,昏睡了一刻才醒,醒来对上柳烟烟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如明镜般。
自个儿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不如留在这儿给烟烟姐打打下手,隔一段时间与冬葵良岳他们见上一面,不着痕迹地拖长时间,减少相见。
想必日子久了,也就疏离淡忘了。若是一日自己离去,也掀不起什么波澜,甚好。
打着这般小心思,却没想到被万俟兽族的人利用上了,在从书院回冥楼的途中袖中多了一枚六棱晶,冬葵不知这是何物,便匆匆去交予了柳烟烟。柳烟烟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去寻了管家,一来二去玄婴也知道了此事来凑热闹,听了里头的录音玄婴叽叽喳喳展了翅飞出殿外。
管家等人听不懂也能猜出玄婴要去找人,冬葵追至门外呼喝了句:“等等——”就被玄婴刁住颈后衣领一把甩上了背。
玄婴几乎如直线般仰冲上了云霄,冬葵紧紧圈着玄婴的脖项,待平稳后复颤着唇问:“是去找虞卿姐吗……”
玄婴应了,又道:“冬葵你听的懂我的话吧。”
冬葵犹豫了下,轻轻道了句对。
玄婴声音带着难得的严肃,一字一句不断敲击着冬葵的心脏:“你的身上一直有我很熟悉的气息……我一直不解,这几日终于想明了,你身上应当流淌着一半某种神兽的血液,不过常人的身体难以承受来自血脉的力量,要不了多久就会溃散了。”
“清清与我说过万俟兽族在长岭边布置了针对我的杀阵,也反覆告诫我说不准过去。他们只知玄火一旦沾上再难挣脱,更燃尽万物,便想欲取走我身上的本命之火,但不知玄火还有一用——燃尽杂质换骨伐髓。可将你身体里属于人类的杂质洗掉,回归神兽之体。”
冬葵的心咯噔了一下。
“万俟兽族准备了那么久,却没有等到我,肯定将矛头全都转向清清。”玄婴道,“无论六棱冰晶所说是真是假,我去了,看见清清安安生生的才放心。我身为清清的守护神兽,却迟了十多年才现身,让清清受了这么多苦,今天还让清清独自应对危险,自己却呆在安全的地方,我怎么坐得住?就算……真的着了道,也可让引走一部分的人。再者,你也可用玄火换一个生机。”
玄婴平静地细数种种,不像平时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倒颇有秦清冷淡计算得失的模样。它问:“只看冬葵你,想换骨回归兽态活下去,还是就这般等着尽头。”
冬葵沉默了,只听得烈烈风声在耳边呼啸。
她道:“我不知道。”
等到了地方,一切如同梦般,玄婴被阵法黑索桎梏住,自己怎么也拉不开那些冒着森森寒气的锁链,反被震开,五脏六腑俱是疼意,腥甜血液堵在喉中,被生生咽下。
后被虞卿姐救了出来,手中被塞了一张传送符咒。
传送符咒需撕裂时默念地方,再贴身上,符咒愈是高级,传送的范围愈远。
是走?是留?
冬葵攥紧了传送符咒,闭了眼,心中念了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