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翊从喉咙中发出呵呵喑哑笑声,手一扬,一枚沾着黏腻鲜血的物事飞来,又被几缕魔气缠住停在空中,一阵风卷过,那些污血被尽数抹去了,露出戒指的本来模样。
“羽族信物与诡花酿,”赫连翊阴沉沉道,“换进入上域的机会,如何。”
“自是欣然接受,”秦清收了信物,话锋陡转笑道,“对了,翊公子曾经道过,赫连鬼族乱与不乱,皆也与你无关是吧?”
赫连翊微怔。
自他的母亲去世后,赫连鬼族再也没有靠近自己的人,如若不是机缘巧合得了诡花酿的配方聚了势力,无人多看自己一眼。他对全族上下都没什么感情,乱与不乱的确与他无干。
只是为何突然这时提起这事……?
赫连想到了什么,双目忽睁:“你利用我离心赫连鬼族——!”
秦清唤了句流金,在灰海中撒欢跑了一圈才回来不久的金狡兽跃到玉阶之上,金毛飘扬威风极了。
“送这位客人离开吧。”秦清声音轻柔,眸中蕴含着笑意轻飘飘瞥来,却叫人入坠冰窟,道,“慢走。”
秘境之外。
谢家、万俟兽族等一众人已在守在外的封闭阵法打开后撕了传送符咒离开,小家族之人没这等法宝的,也被秘境尽数送去了远离赫连鬼族的几个地方。
赫连鬼族的人无暇顾及,望着悬在半空中的铜镜之上的情景,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铜镜之上,从赫连翊祭出三根尖刺的到与赫连昂博弈的全过程,自始至终,一览无余。
待到赫连翊走出了殿门后,铜镜上的画面切断了。
大太爷慢慢抬目看向二太爷,浑浊的双眸泣着血,神色恐怖:“老二,其中,有没有你的手笔?”
二太爷呵呵直笑起来,喃喃道:“因果报应,哪里是我的手笔,都是自找的罢!”
下一刻,二太爷仿佛被人扼住脖颈般凭空吊了起来,发出嘶嘶痛苦吼声,手足挥舞着。
“你可知,核心一代的陨落会让赫连鬼族坠入何地?”大太爷身旁的血岩被释放出的威压悉数震碎,那双为全族谋算了一辈子,刻满风霜痕迹的眼眸中翻滚着悲痛与憎恶,一字一句道,“分崩离析,一溃千里。”
一想到睁着眼颤抖着瘫倒在地,无助唤着太爷爷的最疼爱的玄孙,而自己却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的大太爷胸中宛如有一把尖刀狠狠剜进,反覆割锯着,一点点滴下血来。
“何……止……”二太爷笑着,眼中全是充满大仇将报的快意,“别忘了……谢家那儿还有我的一手……”他尖声笑着,下一刻,身体犹如被人吹气一般鼓胀起来。
大太爷脸色悚然一变:“不好!他要自爆!”
二太爷脸上浮着奇异的微笑,仿佛看到了自己乖乖巧巧的小玄孙,还是那个自己带到大娇气得不行受不了苦的模样,安安好好,嘴甜又爱笑。
赫连冠为首设计你瞒着我参与羽族,更让你命丧长岭。再之后这几人为掩藏各自玄孙罪行不肯下查追究。
如今,也算是为你报仇出气了。
响彻天地的爆炸声中,大太爷急速远退,然而依旧被震荡开来的波动扫到,嘴角溢出一丝血。
环顾看去,在场的几人虽反应及时拉开了距离,但终究离得太近,或轻或重受到了一点内伤,形态狼狈。
大太爷手边的一枚传音石忽闪,注入魔气进去,是吩咐的几个跟着潜入谢家的探子回报,音色紧张:“二太爷派去的数人并非是想趁谢家家主不在来扰乱一波出出气。他们与谢家旁支之人里应外合,直接一把火烧了整个本家!本家坐镇的几老都未出来回应,像是不在里面!”
“那燃起的黑火邪门,谢家之人怎么也扑不灭,乱了个透!大太爷,我们当怎么办,是趁势而上还是见好就收?”
“黑火……”大太爷怔怔想,将目光复又投向了二太爷自爆的方向,像是想起了什么,不顾其他族人仓皇的呼喊步履匆匆往议事堂而去,绕到祠堂,双手颤抖着打开祭在首位的玉盒,里面空空如也。
“以羽族本命神兽玄火雀炼出的玄黑之火,一旦点燃,可焚万物,无法以外力熄灭……”大太爷闭了闭眼,“老二拿走了最后一枚火种。”
那些本命神兽个头大得唬人,实际傻的很,擒了那些修为较低的羽族小孩,那些玄火雀便会听命于人,只求不要伤害那些稚童,最后生生被阵法煎熬着直到本体溃散,只余火种。
羽族人寡,一二十人,玄火雀伴生者不过四五,三家趁羽族没有防备将人分开来逐个围攻擒获,赫连家分了两枚火种,谢家一枚万俟兽族两枚。
他们在灭门羽族后将火种皆数燃了,将一切炼狱景象化为灰烬,玄火滔天,连燃九天九夜那火才渐渐消散。
而赫连鬼族,藏有一粒未用,此事只有他们太爷一辈的几人知晓。
大太爷拐杖杵着地,仰头望去,祠堂烛火幽幽,将那道愈发佝偻的身子拉出一道萧瑟的黑影。
“祖宗在上,跪请……”大太爷无声无息自嘲笑了一下,缓缓转身,向外走去,“从未有什么神通,皆是自欺欺人罢了……当了这么多年的跳樑小丑,费尽了心思,还是没能登上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