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细小伤口肉眼可见地开始逐渐癒合,霍冥云才轻舒了一口气,将秦清轻柔放下后又披上一件外衫,将薄纱床帘垂下后站在外静静看了一会儿,方看到自己被连带着染上斑斑点点污渍的衣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扬,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一个抬首,终于看到了还飘在半空的谢知椿。
不知过了多久,秦清觉着自己仿佛在海洋里缓缓上下沉浮着,无法醒来。耳边好似有咔嚓细小的声音传来,却不禁让人沉睡得更深。一丝光亮透了过来,秦清努力挣扎着如破水面般奋力而出,然后猛地坐起急促呼吸着。
“怎么了,”守在床边的霍冥云掀帘着急问道,“做噩梦了?”
秦清急促喘着气,视线慢慢从自己身上披着的陌生外衫移到有些焦急的霍冥云脸上,堪堪平静下来,道:“我没事……”又见自己衣裳被剪出大大小小的口子,丑陋伤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白皙的皮肤,忙将滑落的外衫揪紧挡住,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霍冥云仓促移开视线,退在外任轻软薄纱垂下,道:“你还带着多余衣裳吗?”
轻薄的软纱悠悠晃荡,根本挡不了什么,给狭小的房间里添加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
秦清低低嗯了声。
霍冥云突的有点失望,急忙忙别过身以掩饰内心某种不轨的想法,故作正经道:“你换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响起,钻进霍冥云耳朵里,挠在心尖尖上,直教人心痒痒。霍冥云闭了闭眼,愈想屏退声音不受打扰,那声音就愈发招摇。
霍冥云按捺不住,朝外间走了走,背对着秦清的耳根悄悄爬上了一抹粉霞。
秦清换了件素色衣衫,衬得眉目清淡脸色更是苍白,整个人飘逸的像不停留此间的仙子般。拉开薄纱缓步走出,问:“谢知椿怎么样了”
一开口便是问旁人,霍冥云撇撇嘴转过身,状似抱怨道:“你怎么不问问我?”
霍冥云又没伤又没病的,问什么……?秦清迟疑间想起自己借准备生辰贺礼的理由出来,有些心虚地下移视线,凝在了霍冥云脏了一片的衣袖上,不由道:“袖子脏了。”
霍冥云嘴角浮起一抹笑,道:“这可是为你疗伤弄脏的,你说怎么办。”
“你换下来,我给你洗了吧。”
往常在尚意门里有师弟师妹贪玩弄脏了衣服,喝令他们换下来又顺手洗掉是常有的事,只是不知为何对上霍冥云相同的话说出口却多了让人羞赧的意味。
“可我换下来没有穿的了,”霍冥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却眼角飞扬俱是促狭笑意,“摇竹姐姐,要不,把你多余衣裳借过我穿?”
秦清呼吸一窒,思及自己曾贴肤过的衣裳复又穿在霍冥云身上就觉着脸上如火烧似的滚烫,衣衫虽浆洗过但是始终带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不知道霍冥云是否能嗅出,不由自主地思绪又飘到了初见那一晚,霍冥云戏嚯的那句“覆雪压梅,也难掩其暗香”……
“摇竹姐姐?”霍冥云好整以暇看着人,凤眸里盛着点点笑意,催促般开口。
秦清回过神,好歹平稳住有些过快的心跳,苦笑道:“可别拿我寻开心了,你高我半个头,我的衣裳你哪里能穿,赶紧去换了吧。”
霍冥云只是出言逗逗人,怕惹过了也不敢太放肆,应了声便进了薄纱里几下换好重新出来。笑嘻嘻的钻出来才想起自己还有笔帐没和秦清算,心底懊恼可不能像方才那般让人轻易躲过去。
秦清走至榻前见流金和玄婴敞着肚皮流着哈喇子睡得香甜,这么宽的榻还你挤我我挤你非得挨在一起,不由弯了弯眼,又靠近尚浮在半空的谢知椿用魔气仔细探知了一番,却没辨出什么好转之势。
转过身刚想问几句,秦清就见着刚才还笑着的霍冥云抿着唇有点怒气沖沖的模样,不由问:“怎么了?”
霍冥云沉默地盯着秦清,过了会儿才道:“你为何不和我说?”
这话没头没尾的,秦清却听明白了,气势上不由弱了两分,解释道:“此番凶险,我甚至没有一成把握可以全身而归。”
“既是如此,你更该给我说。”
秦清失笑,真心实意甚至有些郑重道:“你我本无干系,我没有理由将你扯入这场纷争中。”
两句解释下来,霍冥云脸色没有丝毫好转之色,盯着秦清眸中晦涩情绪翻滚着,喃喃重复道:“本无干系?那又何必以我生辰贺礼作藉口。”
名义上是为寻求治癒疯魔之症的生机来到这片大陆,族人都知道不过是迟早会被下放驱逐出上域的主动请辞,不过是为了面上好听些才这么说。虽说因为垄断了上域和这片大陆之间的珍惜药材和法宝间的倒卖让族人不敢小觑,却始终被轻视,觉着是个短命鬼苟活于世罢了。
至于生辰,因一次母亲邀约办宴,自己却没控制住疯了魔把宴会搅得一塌糊涂让父母颜面大失,愧疚之下自己就再也不准任何人提起了。
秦清主动提起时,自己表面虽不在意,实际还是升起了些微的期待,放任秦清离开了。不过是初见时的随口一句,就被一直记着了,到了今日却像告诉自己生辰不过是个逃脱自己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