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鞅勾起嘴角,闭了闭眼睛,缓缓睡了过去。
景染在车内的呼吸声趋于缓和之后渐渐停下声音,伸手旋暗车内的光亮,一动不动地将视线落在靳鞅脸上,一夜未动。
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马车沉稳停了下来,还未等景染出声,靳鞅便睁眼坐了起来,看了眼景染后挑帘看向窗外,平静道:“下车罢,师姐,下去还得走一段儿。”
景染嗯了声,两人一同下车,她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满目青翠,十里之内都屹立着同一种景染未曾见过的,苍翠欲滴的高大樟木。
靳鞅没有过多解释,当先抬步,一路勾勾转转,好似在蹋着什么阵法,景染也未曾多问,只是跟着她。
约摸两个时辰后,转过最后一棵樟木,一道噬骨熟悉却微有异别的声音轻快响在了耳边:
“靳鞅,你来得可真慢。”
两人同时停住脚步,抬头看了过去。
一袭青衣未变的人正撑手坐在正前方高大樟木的树枝上,歪头看着两人。
景染仰头看着她嘴角浅浅勾着的笑意,轻轻眯了眯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本身想让小公主的登场再骚包一点儿,想想还是算了,不符合她一贯高木冷矜的人设[滑稽]
第106章 混帐东西
如烟细雨中, 那人的容貌并未掩映半分, 只是向来清透的眸光无端多了几分张扬之气, 眉梢高挑, 衣袂飘飞,就连景染, 也好似未曾见过她这样的一面。
靳鞅忽然抿了抿唇,静静看着闲坐树枝的人。
长孙祈沐也居高临下地回望, 嘴角弯弯勾着, 只是睨着靳鞅, 未曾挪动视线看向她身旁的景染。
她身后就是合纵连横的八大世家,一应房屋田舍如同九天棋盘一般, 星罗密布, 井然有序,并未有半个人影出来走动,静谧异常。
没有埋伏陷阱, 没有阵法布置,甚至没有一个隐卫, 连罗诺和罗译都不见身影。
所以挡在二人眼前的, 只有高挂枝头的那一个人, 她就姿态闲适的坐在那里,青衣入木,却尊华如画,分外醒目。将她背后的十里樟林,都映成了烟蒙浅淡的背景。
三人对峙许久, 靳鞅一时没有动作,长孙祈沐更是不急,将她上上下下都看过之后,才闲散出声提醒道:“十里樟林的雨可不比它处,靳鞅,你不顾忌你身边陪你淋着的那个人,本殿主可还疼她。”
只是声音不高不低的一句话,便让靳鞅忽然间缩了缩瞳眸。
景染自然也未曾听漏她话中的殿主二字,还未抬睫,长孙祈沐便撇了撇靳鞅,撑手坐着的身形拔然而起,与此同时亮眼的寒光直直刺到了靳鞅面前。
清脆的碰撞声眨眼响起后,凌决带领的隐卫才堪堪现出身形,他纵身挡在靳鞅身前,暗自庆幸地看了眼景染手中的薄雪短剑。
长孙祈沐反手接回冰瑰,也垂眸看着景染手中的冰璃,凉凉挑眉道:“用我送你的剑跟我动手,你也能做的出来?”
景染没吭声,只是眯眼看了看她半阖的长睫。
然而不等她看清,长孙祈沐又骤然动身,这次是直接持剑朝她而来,旋飞的衣角袂扬飘飞。
景染冷静抬手,端剑相迎,只是在两把剑尖刚刚接触的时候,长孙祈沐忽然间收了手,任由景染的短剑刺向了心口。
布料撕裂的声音刺耳响起,一众隐卫刚刚下意识地瞳孔微缩,景染便猛然顿手,稳稳端剑停了下来。
长孙祈沐一错不错盯着她眼睛的凤眸中乍然间挣破出乌云探月的光彩,嘴角勾出这些天来第一个弯翘的弧度,柔声道:“捨不得便跟我走。”
景染眸色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垂睫收手道:“休想。”
“由不得你。”长孙祈沐在她撤手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步,猛然抬手点住她心口穴道,顺势去勾她的腰身。
靳鞅骤然动手,却因凌决挡在身前的缘故慢了一步。长孙祈沐一手揽着景染,一手将一条光彩大盛的锦条链锁忽然自手中抛掷而出,静静悬浮在了半空。
链锁色彩斑斓,周身泛溢着晶莹剔透的九彩灵光,很似用灵力凝结而出的一般,头尾隐不可见。
靳鞅猛然间顿住脚步,看着面前的链锁攥手沉声道:“你竟敢私自动用缚灵锁!”
“我都敢陪她死两次,还有什么不敢。”长孙祈沐忽然勾勾唇,凉凉一笑后,灌注内力喊了声:“青鸾!”
靳鞅猛然抬眼看向她身后,与此同时,静谧无声的十里樟林忽然如同排山倒海般,狂风大作,一众隐卫惊骇无比地看着一只巨大的鸾鸟自平林骤然升起,庞大的身躯却拥有如同闪电的速度,眨眼间便升到了半空,展开了巨大轻薄的翅膀。
方圆几里的光线骤然昏暗,牢牢笼罩在了巨大鸾鸟的羽翼之下,它身姿轻灵,姿态睥睨,周身洋溢着流彩乍泄的青色光晕,好似上古洪荒的神兽,微微低了脑袋,俯视着长孙祈沐的方向。
景染仰头看着巨大的鸾鸟,刚动了动手掌,还未等灵力溢出,长孙祈沐便忽然动指将悬在空中的缚灵锁无形捆到了她的身上。
靳鞅立即动身,却仍旧慢了一步,亲眼看着长孙祈沐搂着景染直直飘身而起,跃向了青鸾之背。
青鸾在二人落脚的即刻便垂翼而起,极快蹿上了高空,长孙祈沐将景染轻飘飘甩到一旁,负手站在了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