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歌无奈起身,替她揉了揉脑袋后拉人起身,“走罢,去睡觉。”
屋内的长孙祈沐睁眼听着两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逐渐消弭不见,直直望着幔顶的脑袋忽然偏过埋进了枕头里。
养伤的日子过得格外快,用姜柏奚吟诗弄月的话来说便是,时光飞逝,月流如水。
十日后,仿若缠绵了整个春季的细雨终于将将停歇下来,姜柏奚沐浴在庭院和煦的日光下,手舞足蹈地表示:如此大好风光,定要好生庆祝一番。
末歌眼角一抽,走上前制止了她更加丢人的动作,牵着这只被憋坏的小动物,转头对廊下的景染和长孙祈沐询问道:“九公主,景世子,我带阿奚出去转转,你们可要一同?”
“一起一起啊!”姜柏奚从末歌身后探出脑袋,着实活像只动物似得咧咧道:“好不容易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百花节过去了,现下正好是四月庙会,我们今日转上一日,明日便启程出发如何?”
长孙祈沐偏头看景染,虽然面上惯常是待万物皆不上心的清清淡淡样,可景染如何能不知道她的姑娘最是喜欢这些小热闹。
她认真想了下,牵着人一同下了台阶,对姜柏奚和末歌道:“现下南疆那个帝师说不定还在醉城,我们不要走散。”
“什么劳什子的帝师,不就是个玩儿蛊的。”姜柏奚嗤了一声,几人一同抬步往外走,“他要是出现作妖,本太子就将他剁了餵蛊。”
景染瞪了一眼她嘴上惯常没谱的样子,“正是因为那个蛊,爹和娘这些年来只得到处跟着他,却始终无法动手去除他。同样我们若和他打了照面,他能没有顾忌地对我们下死手,我们却杀他不得。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这一来一去,我们便落了下手。”
“更何况,即便知道他在醉城,这近十日来我们却始终没查到他的落脚之处,足以说明他的能耐不可小觑。”景染听着外面街道上隐隐传进来的熙攘声,又补充了一句。
姜柏奚小声咕哝了两句,转瞬就好似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了,景染偏头看了她一眼,几人再未开口说话。
到了门口大街,人流果真潮涌熙攘,嘈杂之声不绝于耳,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前些日子夜晚的百花节祭花神。
“眼下全天下到处都是农忙时节,这醉城可倒好,百姓是一个热闹换着一个热闹来,也不知道到了秋末是不是都要一起去吃土。”姜柏奚侧身躲着身边拥堵的人流,语气不免有些咋舌。
末歌拧了她一下,“醉城以酿酒之艺闻名于世,其好酒有市无价。现下全城所储的经年陈酿,不说全部拿出来,就只单单拿出十坛,所能换回的粮食也够全城百姓吃上百年无忧了。”
姜柏奚撇撇嘴,桃花眼变得深邃,“所以如此一座不算大的城池,既兵强马壮,又富可敌国,如何能不是一个异数。”
“而且能统领这样一座城的背后之人,又如何能是泛泛之辈。”
几人都知道她的意思,却默契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姜柏奚昂头看了眼四周,拔高声音道:“人流大多都在往城西走,约摸那边儿有城隍庙,过去看看?”
她虽是询问的语气,却在话落后便直直拔地而起,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末歌无奈地起身跟上。
长孙祈沐偏头问道景染,“你的武功恢复到几成?”
景染看着姜柏奚离开的方向,道:“七成。”
长孙祈沐没再说话,却十分自觉地将手伸到了景染手里。
景染轻笑了一声,拉着她同样点足起身,朝城西飘了过去。
姜柏奚已经不见了踪影,城西的半坡斜山人山人海,坡顶几座接连而踵的寺庙中传出阵阵梵音,诵经吟唱声不绝于耳。
整座寺庙连同寺前大院的一座九层宝塔周围都萦绕着缭绕的香火雾气,到处都是跪拜祈福的百姓。
“这臭丫头。”景染飞快扫过一颗颗接踵的人头后直接上了坡顶。
姜柏奚闲闲拽着末歌挂在寺后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一荡一荡的,看着景染跟上来后便笑吟吟地跳下了地。
景染瞪她一眼,拉着长孙祈沐紧接着坐上了还在摇晃的树枝,抬眼朝寺前的大院眺望。
大部分人流主要集中在三个地方,一个寺庙内的神像,一个不知供奉了何处佛骨舍利的九层宝塔,另一个便是院西背山处的一棵极为枝繁叶茂的祈福树。
“走,我们去瞧瞧那棵树。”几人自是对祈神拜佛不感兴趣,姜柏奚见景染朝西处看,便也远远瞅着那棵树兴致勃勃地提议。
景染没搭理她,将视线落在了树后连绵起伏的群山上,重重峰尖身影朦胧,周身云雾缭绕,宛若九天仙境,如梦似幻。
这处云雾山,便是三国交界的地方,也是麟琴再三提起的——云水涧的所在地。
不过据麟琴说,云水涧藏址隐秘,其内合纵连横,其外布阵众多,百折连环,若无人领路,绝非常人得以探寻进入。
而现下麟琴已被派去南疆暗夺玉玺,这个原本打算顺路去探望一次的地方,註定这个要落了空。
长孙祈沐也顺着景染的视线看了眼云雾山,神色淡淡,半丝波澜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