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柏奚眸色加深了些许,同样松开手,只是依旧脸色难看地别过头走到了窗边。
一室寂静,谁都没有再开口,气氛凝滞的厉害,景淮艰难地立在床边,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
抬头去看景染,发现她已经阖上了眼眸斜靠在床头,晶莹剔透的面色满是说不出的疲惫;而奚太子则是背出个侧脸,只是脸色……让他赶紧转开了视线;剩下九公主殿下一人还算正常,眸光浅浅地落在自家世子身上。
……
满室寂静随着珠帘被挑开而发出的清脆碰撞声打破,景染偏头看向门口,首先看到一双鹿纹云靴轻缓地踏进了屋内,紧接着绣着稻殃腾饰的衣摆仿若在室内开了一地的墨色幽兰。
长孙祈沐的眸光自始至终未曾离开景染,靳鞅也仿若没有看到她般,一边走进来一边面色淡然地扫了眼姜柏奚,对着床边的景染唤了声:“师兄。”
随即眸光落在德钦老王爷身上,丝毫没在景染不正常的面色上停留。
景染依旧倚着床榻,任由她打量,语气淡淡道:“你在德钦王府安插了人手?”
靳鞅收回视线,认真看着景染:“我是方才和奚太子在一起,正巧听到了她的隐卫汇报。”
姜柏奚转过身,冷冷勾起唇角,嗤道:“若非你有心缠住本太子,今晚的事情如何会发生。”
靳鞅眸光后撇:“奚太子还请搞清楚前因后果,是你先缠上的我。”
姜柏奚眸光哗地射向靳鞅,如刀似剑,靳鞅却未曾理她,缓步走到床边伸手搭上了德钦老王爷的脉搏。
景染眸光闪动了一下,浅浅看着她的动作。
不过片刻,靳鞅松开手转向景染:“师兄可有了解毒之法?”
“如你所探,这毒只会蔓伸延展,中毒之人却脉象平稳,呼吸缓和,没有一丝一毫中毒的症状。”景染眼皮掀了掀,眸光从德钦老王爷已经发黑的双脚上挪开,垂眸淡声道:“所以何来解毒之法。”
长孙祈沐眸光一滞,景染又道:“可倘若无法解毒,中毒之人虽无性命之忧,却会一直长睡不醒,永无天日。”
姜柏奚眸光一凉,这便是活活的活死人了!
靳鞅细细听景染说完,忽然极细地嘆了口气:“可否拿两个小碗进来?”
景淮在一旁听的骇急不已,原来是连世子都解不了的毒,这下听靳长公主的意思面色一喜,连忙点头急步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问询地看向景染。
景染垂了下眸,轻微点头允道:“去拿罢 。”
景淮这才放下心,迅速取了两个青花白壁的瓷碗进来。
景染看着靳鞅又自袖中取出了那把极近精巧的小匕首,脱开匕鞘后,轻薄如锋的匕身攀饰着一如靳鞅衣摆的绕折图腾。
靳鞅摩挲着匕刃,眸光从姜柏奚挪到长孙祈沐身上,语气淡淡道:“还请奚太子和九公主挪步。”
景淮当先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抬步去了外室。
长孙祈沐一言不发地起身,姜柏奚冷哼一声,同样步伐利落地跟了出去。
靳鞅抬步走到桌前,漫不经心地用匕首在掌心轻轻划了一道,然后半蜷着手掌悬置在瓷碗上方,才转头用眸光细细巡梭着景染萦白如玉的面容。
景染目光凝在瓷碗上空呈细股流下的血线上,薄唇轻启:“传言中可解百毒的千年雪莲,在你那里?”
靳鞅轻声“嗯”了一声:“但是被我七岁那年用掉了。”顿了顿又补充:“解了噬心蛊。”
如此一来药性自然也是融入了靳鞅的体内,景染瞭然,眸光挪到另一个瓷碗,问道:“用得着两碗么?”
“还有一碗…”靳鞅勾唇笑了下:“赔给你的。”
景染直直看进她眼里:“打个巴掌给个枣么?”
靳鞅收起那丝笑意,转头将两碗血放够,才慢条斯理地将匕首擦干净重新放进袖中,也不管划开的手掌,径直端着一个碗走近了床边,抿唇看着景染,半晌才低声道:“其实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人还有一个——新袭爵的泰伯侯顾景舟。”
景染蜷在袖中的小指轻拈了一下,靳鞅已经转头,默不作声地为德钦老王爷施起了针。
泰伯侯顾景舟么,景染转眸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
青越皇宫帝寝殿。
“混帐!”老皇帝将面前的杯盏瓷器全部挥袖掀翻在地,对着面前单膝跪地的皇室暗卫隐首勃然大怒道:“谁准你们私自动手了,朕看你们的脑袋通通都不想要了!”
隐首纹丝不动地跪在一片狼藉之中,迅速从老皇帝的话中找到了不对,犹豫道:“我们接到的命令和信物皆是太子殿下亲自所下,绝无问题,而且时间与先前确定好的并无冲突。”
老皇帝怒不可懈地将面前唯一剩下完好地一张檀木御案一掌震碎,咬牙切齿道:“逆子!”
隐首深深垂头不敢再多接一句话。
既然已经动了手,无论是谁下的令,这笔帐都势必是要算在青越皇室的头上了。
老皇帝深深闭眼呼出一口气:“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是!”隐首垂头,极其详尽地将半个时辰前的情况详尽描述了一遍,连德钦老王爷中刀后诧异疑惑接着恍然的一个表情都没有漏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