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前方一大堆人围成了一个大的圈子,仿佛在观看什么热闹,气氛火热的很。
稍近一些,靳鞅看景染看的认真,吩咐凌决将马车停了下来,仗着马车的高度,也透过帘幕看了过去。
看在靳鞅眼里,不过是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少年正在揍一帮市井泼皮,若说有特殊之处,便是这个揍人的少年明明是身怀武功的,却偏偏只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拳脚相加。
而落在景染眼里,便不止那么简单了,因为这个揍人的人,她认识。
恐怕不光她一个人认识,整个青越京城的人都认识的很,这人从小便是京城勛贵圈子里的小魔王——左将军府的小公子,裴劲松。
人群喊的火热,景染也看得有趣。只是忽然间,一个被裴劲松一脚踢开躺地半晌未动的人,忽然起身随手抄起一块剁肉的案板披头就朝裴劲松的后脑抡了下去。
景染眸光一凝,摸了摸身侧,却并没有趁手的东西,唇瓣轻抿间,眼前忽地飞出一柄短剑直直将那块案板打飞,并定在了一旁的木柱上。
因着这一变故四下忽得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所有人都转头朝短剑的来源看了过来。
这一看更是不得了,立刻就有人认出了靳鞅这辆全天下仅此一辆的沉香木马车,并且看到了传言中被靳长公主邀去赏梅的德钦王府景世子!
这下讨论声更是变得沸腾,隐约夹杂了许多方才不曾提起的词彙,可是七嘴八舌的却是难以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总之能传为市井谈资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便是了。
景染落下帘幕,面上表情一言难尽,当下想走却走不了了,因为靳鞅那柄一看就华贵异常的短剑还钉在肉板上!
靳鞅看着景染笑了声,吩咐凌决赶车,轻声道:“派隐卫取回来便是。”
景染眨眨眼。
众人看着马车要走,顿时有些失望,下一秒却是立即又兴奋了起来。
因为长手长脚的裴劲松已经两步跨到了马车旁边,并且一把伸手掀开了帘幕。
要说这两人的箇中曲折,每个市井百姓都能唠上两句。原本出身于左将军府的裴劲松,自小便是京城一霸,见谁惹谁,谁惹打谁,打遍了京城勛贵大臣家的公子小姐,于是弹劾左将军府的摺子便是雪花一般地飘向了皇宫。奈何左将军府七代忠良,门庭显贵,颇受皇权宠爱,这事情就被老皇帝以小孩子玩闹为由一压再压,便逐渐养成了裴劲松京城小魔王的称号。
奈何这小魔王却是最终栽到了德钦王府小世子的手上,左将军府宠贵,德钦王府更是贵不可言。传言因为打了景染的裴劲松,第二日便被二话不说扔进了驻守苦寒之地的军营,不知是皇上还是裴老将军,亦或德钦老王爷动的手,总之这一扔便是十年,之后德钦王府的景世子便也离京养病去了。
如今这两人都是刚回京,便前后脚遇上了!昔年旧仇暂且不说,还有一件更让人激动的事情!便是裴劲松自小便喜欢,且唯一放在心上,心心念念数十年的九公主殿下,竟然被传出主动请旨赐婚于德钦王府的景世子!
这新仇旧恨加一块儿不知得多噼里啪啦,众人一边装作随意看热闹的样子,一边疯狂竖直了耳朵等着他们赶紧对话。
然而破天荒的是裴劲松掀开帘幕后竟然眼前一亮,语气兴奋道:“景兄,你真的回来了!”
“……”
景染默默接过他手里的短剑递给靳鞅,然后垂眸扫了眼围观的众人:“……”
市井传言总是失真扭曲到极致,景染不知这些人脑中都脑补了一出什么样的大戏出来,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她被这样观望着真的很尴尬就是了!
裴劲松也顺眼看到了一旁安静端坐的靳鞅,有些尴尬地摸了下脑袋,吶声道:“靳长公主有礼,既然景兄今日有约,我便不打扰了,隔日再到德钦王府拜访,二位请便。”说着便放下了帘幕。
众人一脸不可思议,靳鞅的沉香木马车却是立即便动了起来,景染的一句传音入密传进裴劲松耳中,裴劲松顿时对着缓缓离开的马车笑了一下。
围观的人群更是茫然不知所以???但既然正主都散了,他们也没必要傻站这儿了,于是连忙三三两两散了开去。心下感嘆这京城的风向真是一天一变,不可同日而语了,以后听茶肆说书也要找消息能跟得上的才是!
马车中的景染一脸疲惫不想说话的模样,靳鞅笑着看她也没多问,直直将她送到了德钦王府门口便离开了。
正赶上用膳时间,景染想了想抬步去了芝兰苑陪德钦老王爷吃了一顿饭,饭后又絮絮叨叨了一个时辰才抬步回了清液阁。
解下大氅交给景珂后,没在多听他叨叨不休便带着清池和液池抬步去了紫竹林的书房。
“现下将这些东西全部弄来可有问题?”景染放下毛笔,拿起一张宣纸吹了吹后交给液池问道。
液池拿起纸张看了一眼景染所列的东西,摇摇头道:“没有问题,这些东西都可以立刻弄来,不过不知世子有何用处?”
景染眨眨眼:“布阵。”
液池明白过来,应了一声便带着纸张下去了。
景染想了想带着清池先去了书房的暗阁,紫竹林这间书房的布置极为精巧,不仅占地极广,且数间副室并未照传统四方坐落,而且以一种特殊的阵列接踵排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