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德钦王府下拜贴,言本公主听闻青越京城京郊不远处的玉龙山梅花乃是天下一绝,诚邀景世子明日一同前去赏梅。”靳鞅沉吟了片刻,开口吩咐道。
凌兰愣了一下,不明白靳鞅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因出何故。
作为乌荔的长公主,靳鞅自小就聪颖异常,六根通灵,小小的人儿从小说话做事便一板一眼,颇有小大人的样子。因此极少与人亲近,更遑论对一个外人如此上心,这是前所未有过的事情。
“不,你亲自去,务必等到景世子的亲口答覆。”靳鞅没等凌兰回过神便又补充道。
“……是,奴婢告退。”凌兰带着些许迷惘退了下去,一边走一边思衬着这个德钦王府的景世子是何人物,一同来青越半月有余,即使是她对青越的大小官员也都有所了解,她还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一会儿下去问问凌决吧,凌兰想。
这边,送走了姜柏奚的景染重新抬步走向芝兰苑。虽然她七岁便离府去了岳麋山,可她从出生时便带着上辈子的神识,因此从小便留心对各国的大小事情多有留心,可到底还是有许多隐于表面的秘辛是她不曾知道和了解的,这些都得问问德钦老王爷才是。
一只脚刚踏入寝殿门口,德钦老王爷的声音轻飘飘传了出来:“臭小子,老皇帝这些年对德钦王府看的极严,不一会儿传你入宫的圣旨约摸就会传过来了,你先回清液阁稍事准备吧,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
景染就这么半只脚悬在半空中,听着德钦老王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由对屋檐儿翻了半个白眼儿,想着这会儿外面儿人多不雅又收了回来。
“臭老头儿,再急也不急这一会儿,我就这么进了宫可是两眼一抓瞎!”景染没好气的还了一句,伸手刚推开门便见王府的小管家,景淮的义子景珂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看到景染正站在门口他便一边儿走一边儿嘴皮不停地道:“世子,宫里传来旨意说皇上宣您即刻入宫觐见。还说大雪天寒念及您身子虚弱特意派了马车来接,这会儿来传旨的公公已经候在门口了。”
景染脚步顿住,偏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嘴皮儿上下翻飞的景珂。
景珂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说话的语气都结巴了起来,“世…世子…怎么了?”
德钦老王爷开怀大笑的声音适时地从屋内传出,景珂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
景染没好气地对着木门将一个白眼儿彻底翻完,转身对着景珂吩咐道:“将传旨的公公请进来看茶,再回清液阁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是!”景珂赶紧转头又步履匆匆地小跑出了芝兰苑。
景淮摇头笑骂:“这臭小子,教导了他多少回,还是这么整天毛毛躁躁的。”
景珂是景淮从小收养回来养大的义子,却由于他终生未娶,膝下无子,待他便如亲子一般,手把手教导,亦是从小便派他做了景染清液阁的小管家。
“倒是真性情。”景染笑了笑,对着景淮道:“爷爷费心淮伯照顾,等我从宫中回来便再过来。”
“是,照顾老王爷是老奴的福气和本分,世子快去吧,莫要耽搁了。”景淮微微躬身。
景染点点头,回了清液阁。十年未归,这里倒是和她走的时候没有丝毫不同,梅林,竹林,三色枫林和架着廊桥的小湖,每一处都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不过时间紧凑,并未来得及四下细细打量便收拾妥当进了宫。
此时外间的雪虽然小了许多,可道路上结了一层颇为厚实的冰层。尽管给马蹄和车轮都做了层层防滑措施,可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行进得异常缓慢。
景染任马车悠悠前行,放松了身子慵懒地靠在车壁上,微微阖起了眼眸,细细思量起方才那道灼热视线的主人和姜柏奚稍显热络的言谈举止。
皇宫御书房。
巨大空旷的宫殿内,四根高达的金丝楠木柱呈方形排列支撑,柱身以镀金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九爪腾龙,显示着皇权的肃穆和威严。
地面正中铺设着巨大的鹿皮茸地毯,一方高大的掐丝珐瑯云龙纹墨玉案摆设于上,后配紫檀镂空圈椅。
一袭明黄龙袍的人正背嵴挺直,端坐于圈椅上,双手摆放于玉案,目光如炬,如鹰隼般扫视手边摊开奏摺上所书的内容,周身散发着长年居于上位的帝王之威和隐隐的黯压之势。
玉案下首十步处,一袭天青色罗裙的长孙祈沐袖手而立,不急不缓地等着高阶之上的人发声。
长久的沉默后,越帝稍显苍老的大手合起奏摺,低沉磁缓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严开口道:“你是来请旨的?”
“回父皇,钦天监所递奏摺已写的很清楚。硭星现世,现在各方都在蠢蠢欲动。青越十九年前历经七王叛乱,元气大伤,十几年的休养生息亦难以恢复。现今实为三国中最为势弱一方。尔今硭星竟然现世在我青越,实乃天命所归,儿臣认为唯有此法,方可将人永久留在我青越,堵住四方觊觎。”长孙祈沐似是没有感受到帝王若有似无的威压,有条有理地淡淡阐述。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年迈的帝王收起刻意释放出的威压,缓缓沉吟道: “你是青越国最小的公主,自小朕便最为疼爱你。你尚且刚刚及笄,而赐婚也实乃大事,先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