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感觉她的手掌带来了温暖,她看着咸宁公主,忽然心中一片暮霭沉沉落下了一粒星光,好像重新恢复了力量。
咸宁公主起身,走到牢房出口,似乎想起了什么,站住脚回头看她,唇角弯起一抹笑:“阿致,你的方案陛下很满意,他说,如果你早生十年,他会让你封侯拜相。”
宋致愣了一下,脑子里混混沌沌,不知道咸宁公主为什么说出这番话。等她回过神来,咸宁公主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宗正吩咐人把门锁起来,也追着咸宁公主出去了。
景阳楼的钟声响起,宫门打开,文官之首由司空代替,武将之首则站着大将军,听见礼官大夫唱礼,文武百官都解下佩剑,脱下靴子,整了整衣冠,排着队鱼贯而入,在宣室殿一字排开,分成两列,一百多个坐席按照级别划分清楚。
大将军与司空相互见礼,然后分开落座,文武官员也轻车熟路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过了一会儿,礼官又唱礼,天子上殿。众臣起身,恭迎天子。
天子一甩长袖,端庄地坐在主位之上,头顶上的珠帘晃动,发出呼啦的响声。他扫过跪坐了整个宣室殿的百官,沉珂缠身让他语气微弱,但在安静的殿中却充满了威严:“廷尉何在?”
廷尉出列,躬身一拜:“臣在。”
“由你主审,宗正与执金吾陪审。”天子低声轻缓道。
廷尉施礼,转身与宗正、执金吾相互见礼,三人斜坐在天子之下,当着百官的面面容严肃,廷尉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带反贼司徒宋谦、传良乡侯宋许、驸马都尉宋放、廷尉左监张贺,上庭陛见!”
不由一会儿,穿着囚衣浑身是血的宋谦被抬上来,手脚都带着铁镣铐,一头白发乱糟糟的,似乎快死了。宋许本该比他好上不少,可是宋敏之死对他打击太大,他伤了肩膀,失血过多,看起来整个人也失魂落魄,眼肿发白。他从始至终就没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宋谦,上来之后就跪在庭中,一言不发。
宋致在门口碰见了张贺,张贺受的二十杖让他好几天下不了榻,所以当他瘸着腿过来的时候,宋致吃了一惊,因为他眼窝深陷,面色苍白,看起来也很惨。这些人里面只有宋致只是因为吃不好睡不好担心小命而略有憔悴,而张贺因为宋谦谋反,他彻查纵火案没有查到这个,有包庇的嫌疑,加上牵连和宋家门生对他的鄙夷,从宋谦被下狱那天开始,他就每天提心弔胆,担心自己会因此被捉拿处死。
两个人相互看了看,转过头都没有寒暄,进了宣室之后跪在了宋许身后,低着头一副惶恐状。
廷尉见人都到齐了,回头向天子请示了一番,天子颔首,他开始问话道:“反贼宋谦,你世受皇恩,朝廷厚待你宋家一门,你缘何要造反?私造龙袍与天子六玺,还藏有兵甲,这是谋逆的大罪,身为司徒不思尽忠报国,这是失职,教唆从子参与谋逆,这是不义!杀害司徒府二百余人,是为不仁!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可认?”
宋谦张了张口,哈哈大笑道:“老臣认罪……谋逆也好,杀人也好,老臣都认了。陛下不是早等着这一天么?哈哈,臣以为臣能赢过陛下,万万没想到,臣没熬死陛下,让陛下先发现了臣的事情。”说到最后,他指着天子怒喊道,“你做得天子,老夫四世三公厚德天下,岂不如你这宠信宦官的乡野村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一默和饮水机管理员两位!!终于有人get到点了!虽然不敢当,但是那句“少见的正剧百合文”让我开心一整天。其实有时候开心就很简单,能被夸一句,我就会觉得一切努力都值得。再一个就是get到我最得意的点,比如我确实想把这文写成百合文中的清流,又一个是,我有些句子和有些剧情写得明明很感人很激动,你们get到了吗!(五公子和宋敏的故事真的是我写了这么多百合文中,唯一一对让我觉得有血有肉的男cp)
第37章 亲笔和离书
不等天子下令杀他, 他眼睛一瞪, 当庭喷出了一口鲜血, 倒在地上没了气, 死不瞑目。
廷尉听得冷汗涔涔,范侯嘴角噙着冷笑, 一个小黄门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发觉真断气了, 连忙回禀:“启奏陛下, 反贼宋谦气绝身亡!”
天子被他骂得颜面无光, 已经是咬牙切齿了,当即怒道:“把这逆贼拖出去, 斩首示众, 首级传阅天下,以儆效尤!”
百官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反对。光禄勛挥了挥手, 羽林军进来把宋谦的尸体拖出去斩首示众了。本来天子还想大度一些,可是没想到出了这等差错, 对姓宋的人更加厌恶了, 看着良乡侯宋许, 冷哼了一声。
廷尉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喊道:“既然逆贼宋谦对数罪供认不讳,当按律,抄家灭族!良乡侯宋许,念在你揭发宋谦谋逆, 保存证据,本该判处车裂,因此判处斩首。”
宋许爬行了两步,抬头诚惶诚恐道:“罪臣愿意削爵赎罪,以金减罚!”头在地上磕得梆梆响。
廷尉和执金吾对视了一眼,执金吾摇了摇头,廷尉心下一沉,回头对宋许道:“以《陈律》,以爵赎罪,以金减罚,当免良乡侯爵,剥夺封邑,交二千金,贬为庶人,发配日南,终生无诏不得踏入中原!”
宋许抬起头,欣喜地连连谢恩。天子没有异议,执金吾高声喊来羽林郎,把宋许扶了出去。
轮到了宋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似乎要在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谋逆抄家灭族,她可是宋谦的嫡子,杀头排在第一位。
廷尉看了一眼宗正,轻轻咳嗽了一声,把眼神飘忽的宗正拉回了魂。宗正惊醒,看见廷尉对他努努嘴,恍然大悟,转过头去,正义凛然道:“宋放,你父谋逆,按律宋家应当抄家灭族,你身为宋家嫡子,又为驸马都尉,可有话要说?”
宋致抬眼偷偷看大将军梁赴,梁赴也在看她。宋致迅速低下头,战战兢兢,似乎很害怕。
宗正皱了眉,语气严厉道:“有话就说,你看大将军做什么?!”
宋致抬起头,脸色苍白,惶恐道:“大将军,你倒是替罪臣求求情啊!”
梁赴正摸着鬍子,一听宋致把祸水引到他身上,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一变怒道:“住口!你一个反贼之子,本将军为何要替你求情?”
宋致脸色更白了,似乎就要哭出来了,向大将军磕了两个头,语气充满了惊惧:“大将军!您不是答应家父要救我的吗?大将军,您与家父私交甚厚,不能见死不救啊!”
梁赴怒极反笑,指着宋致手指抖个不停:“你……你血口喷人!”
宋致被他一骂,缩了回去,低着头不敢说话。
宗正和两位主审官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决断。回头一看,天子坐在上面,一言不发,范侯倒是皱起了眉,小声说了一句:“前两天宋谦与大将军来往的那些信传得风言风语,看来大将军与宋谦老贼果然有一些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