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可音接过竹针,抽出一根开始起头。她的手指挽着毛线,在手指上一绕,然后套在竹针上,再绕再套,看着十分轻松。
「你真要织毛衣啊?」现在还有人穿自己家织的毛衣吗?
「织一条毛裤给我爸。他年纪大了,喜欢穿自己家里织的,比外面买的合身也舒服。」翁爸爸现在穿的毛裤都是她从前用拆下来的毛衣织的。
「谁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方尔乔真心羡慕。
翁可音笑了笑,手上活没停。「他不是个有福气的。一生坎坷,总在能摸到幸福的时候幸福离他而去。希望到老了他能顺遂如意吧。」
一个下午,方尔乔就坐在沙发上看翁可音织毛裤。翁可音的手巧而且快,还能坐得住。一下午工夫已经织了很多。
「好快啊!」方尔乔由衷赞嘆。关键是翁可音织的时候并不耽误和她说话聊天,仿佛手上的活完全是无脑输出。
「我这算慢的。我妈妈织毛线活才叫快呢。我小时候叔叔结婚没有新的毛裤穿,长嫂如母,我妈妈熬了两夜给他织了一条新毛裤出来。」她笑得得意。「所以我叔叔到现在都记着我妈妈。前些年妈妈没进公墓之前,叔叔每年都要去坟上填土的。
方尔乔也记得翁可音的叔叔。当年翁妈妈出殡的时候,翁可音还太小,是翁叔叔摔盆打幡,干的都是儿子的活。翁家父母,真是谁见了都要说好的人。从来没有因为她的爸爸是个罪犯就不待见她。相反因为她家只有她和奶奶两人,翁家父母没少帮忙。
「你这么贤惠一定是继承了你妈妈的性格和特长。」哪怕翁妈妈那么早就过世了,翁可音依旧长成了和翁妈妈一样能干的样子。她说着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可音,你这一手是跟谁学的?」显然不是跟翁妈妈学的。
「阿姨教我的。」翁可音停下手里的活,比了比长短,继续拿起来织。「我们小时候哪有买毛裤的?都是家里人给织。可是阿姨织得很慢,一年都织不出一条来,所以就教我针织的方法,让我自己织。」
一年织不出一条?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父母那一辈的人哪有这么不会干活的?要是真有可是嫁不出去的。大概就是不想给翁可音织吧,就用织不出来做藉口。方尔乔嘴上不说,心里却有着气。
翁可音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阿姨故意不给我织毛裤,然后用这个做藉口啊?」
「难道不是吗?」方尔乔觉得翁可音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你不要把人想得那么坏好不好?真的就是织不出来。那时候弟弟还小。她给弟弟织了一条毛裤,织完了弟弟都长大了,穿不上了。」
「啊?」这个也太离谱了吧?
「你总不能认为她对自己儿子也不尽心吧。她就是手笨的那种人。她教会我之后,不仅我的毛衣毛裤都自己织了,我爸爸的也是我织。因为她织得实在太慢了。」想到阿姨每天一织东西就皱个眉头一副难受的模样,她不觉笑了。天赋啊天赋,阿姨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么笨的吗?」方尔乔不敢置信。但是转念一想也对,要不然怎么会到了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呢。
不过这个年纪,想到她们两个人,也是三十多岁没有结婚,还是别笑话别人了。
翁可音织了一下午,肩膀有些酸。方尔乔立刻狗腿地过来帮她捶肩。
「你在公司也这么乖吗?」
「怎么可能?我是老闆好不好?很有威严的那种。」方尔乔抽走她手里的毛线活,「休息一下,你爸又不着急穿。」
翁可音却起身活动一下肩膀,「该做饭了。」
看着冰箱里的这些菜,翁可音挑了几样放在一起烩了一下。结果晚饭方尔乔吃得格外多。
「烩剩菜的精髓就是要有蒜薹和木耳,只要有这两样,怎么烩都好吃。」
这是只有她们这个年代的孩子才会喜欢的吃法。小时候物资缺乏,一点东西都捨不得扔的。有时候家里的剩菜一样剩一点,大人们就把这么把菜放到一起热。热出来的菜却格外好吃。配上米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晚上别吃太多,当心睡不着觉。」看到方尔乔又要去盛饭,翁可音收走了筷子,不许她再吃了。
方尔乔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美滋滋去洗碗了。有老婆管着的感觉真好。
方尔乔的家里地热特别好,平均温度都在25度以上。平时方尔乔都要开窗户透气的。可是翁可音怕冷,她就只在每天中午开窗户放一些新鲜空气进来,其他时间不再开窗了。
这样的室温翁可音觉得正好,方尔乔就觉得有些热了。不动弹还好,一动弹全身都是汗。她只好翻出了自己的短袖睡衣穿着,这才舒服一点。
方才吃多了一点,她为了消食,就来回熘达。翁可音也没有去织毛线活,拿着吸尘器收拾房间。
「可音,你休息一会儿吧,我看着你都累。」方尔乔把人扑倒在沙发上,拿走她的吸尘器自己去收拾了。
翁可音靠着落地窗看方尔乔干活,感觉这就是两人日后的样子吧。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做饭,一起做家务。也许两人日后会吵架,会有很多分歧,但是依旧会在一起的。
收拾完房间,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翁可音要去洗澡。方尔乔也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