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已经有很多人在烧纸了。果然到了过年,就算阴阳永隔,人们也希望能够团聚的。她到了路口,捡了一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开口的圆圈,把烧纸放在地上,拿了两张冥币点燃了放到圈内,然后一点点放上烧纸。看着黄色的纸在火光中一点一点变成灰烬,她笑了笑,「妈妈,过年好。」
这烧纸的规矩还是她的继母教给她的。那一年继母带着她出来烧纸。继母说:「老人说,这纸钱要是夫妻烧,对方只能收到一半,只有儿女烧,才能全收到。所以以后就得你给你妈烧纸了。不能再让你爸来烧了。」果然,从那以后,爸爸就没有再出来给妈妈烧过纸钱。
看着最后一点火光也渐渐熄灭,她丢了手里的木棍,拍拍身上的纸灰起身往回走。
继母跟她说过,烧完纸钱回家的时候不能回头,否则魂魄会被来收钱的死人勾走。她记下了,可是每次独自烧完纸钱后,她都会回头好几次,她想知道妈妈会不会真来收钱。哪怕只是让她见上一面也好。其实她是不信鬼神的,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愿意去相信,可惜她一次都没见过。
晚上八点,央视春晚开始。她看着电视里满眼的红色,喜庆确实是喜庆,只是有些闹眼睛。除夕夜,春晚是一定要看的。就算不看,也要开着当背景音。她拿出日记本,记下了又一年的除夕夜自己的心情。
写完日记,她抬头看着春晚里那群尬笑的观众,实在搞不懂目前在演的这个小品有什么好笑的。楼下有人在放烟花,她站在阳台上看了许久。小时候,爸爸也曾带着她出来放烟花,那时候还住在四合院里,条件比现在艰苦多了,可是一家三口一个不缺,不知道多高兴。
那些快乐和悲伤,终究都过去了。她仰起头,看着天上绽放的烟花,映照出她那张淡然的面孔。「新的一年,要努力幸福呀。」她对自己说。
晚上十点,方尔乔到底没有来。翁可音明白她很难编出离家的理由。她去卫生间洗了一个热水澡,擦着头发出来,刚刚走到客厅就被人一把抱进怀里。
翁可音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眼眶有些发酸。她抬起头,果然就看到方尔乔大大的笑脸。「没想到我会跑过来吧?」
「你怎么跟你父母说的?」她的手圈住方尔乔的脖子,不肯撒手。
「我说国外有个合同出了问题,我得马上回公司解决。」方尔乔拉着她坐到沙发上,两人一起看春晚。
「你这样骗他们,他们会一直担心你的。」翁可音皱皱眉,很不贊同。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马上看到你,不然我连觉都睡不着。」方尔乔抱着她亲了又亲。「看到我开心吗?」
「开心。」难得翁可音这么老实地回话。
方尔乔笑得像一只盯住鸡的黄鼠狼。「我这么辛苦才跑出来,你要怎么谢我?」
翁可音看着她,「原来你为的是这个。」她说着就要起身。
「哎哎哎!你怎么回事?说急就急?脾气这么爆呢。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我就是想陪着你过年,这总行了吧?」方尔乔不敢乱说话,抱着她老实看春晚。
看着看着,方尔乔才反应过来。「可音啊,咱们这是过年吶!怎么什么吃的都没有?我不是买了很多零食大礼包什么的吗?」
翁可音平时没有吃零食的习惯,过年也不买,所以把这茬忘了。她立刻去把那些大礼包拿过来,拆开一样样放在茶几上。
「对嘛,这才有过年的气氛。」方尔乔拿过来一袋乌梅,递给翁可音,翁可音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吃。方尔乔自己打开袋子,咬了一颗乌梅,酸酸甜甜的。她突然一把拉过翁可音,把嘴里的乌梅用舌头塞进了翁可音的嘴里。
两人分开后,她笑呵呵问:「甜吧?」
翁可音也没生气,吃了乌梅,确实很甜。她看着那些果脯,有些迟疑地拿起来一袋桃肉干。
方尔乔眼睛里刷刷放光,她的可音这么快就开窍了。赶紧也用嘴餵我吧!
结果翁可音打开桃肉干,自己一点一点把一袋子都吃光了,也没她什么事。
方尔乔眼看着最后一块桃肉干被翁可音塞进嘴里,她生气地一口含住翁可音的嘴,愣住把那块桃肉干抢到了自己嘴里。这么一折腾,两人的嘴里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翁可音看着孩子气的方尔乔,伸手摸她的脸,「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我就是小孩子了!小孩子才能得到你的关注!」方尔乔抱着人摇啊摇,摇得翁可音眼都花了。
她直接圈住方尔乔的脖子吻上她的唇,成功让那个大孩子老实下来。这个吻温柔缱绻,是翁可音一直的温吞性子。不算过瘾,但是很勾人。
一吻结束,翁可音的鼻尖挨着方尔乔的鼻尖。「尔乔,谢谢你今晚过来陪我。」她心里是欢喜的,只是,她已经习惯了消化所有强烈的情绪。
「不要和我说谢谢,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方尔乔的眼睛里都是面前的女人,今天她哭过,方尔乔看得出来。翁可音大概没注意过,只要她哭过,她的眼睛里的红丝很久才会褪去。
电视里,正在进行零点倒计时。当零点钟声敲响,外面的鞭炮和烟火也到了最热闹的时候。两人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都是拜年的祝福信息,不过两人已经顾不上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