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风尘僕僕赶到医院,病房里,沈顾在一旁摇着床扶宋如至起身吃饭。女婿,半子,看着这母慈子孝的场面,林蔷澈的眼泪快要逼出来了。意识到这个,林蔷澈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仰仰头,走进门,看着他俩,笑问:“我正赶上饭点,不知道能不能吃上饭?”
沈顾转身去拿桌上的饭,宋如至嘴里说着阻止的话,态度却是不强硬,“自己吃饭下去打去,小沈在我这照顾三天了,你还厚脸皮地让人家给你拿。”
“我老公疼我,你管不着。”林蔷澈得意地笑,接过了沈顾递来的饭。青芹炒虾仁,蚝油西兰花,里嵴杏鲍菇。她打开看了之后递给沈顾,“你吃吧!我开玩笑的,一下飞机我就吃饭了。”
握了握沈顾的手,发现他手依旧冰凉,沈顾的手脚和大多数男性不同,他的总是很难捂暖,在没有暖气的s市更是冷的明显,林蔷澈拿过他的双手开始搓动摩擦生热。
两人在医院眉来眼去半天后,宋如至实在看不惯赶他们回家了。
不是法定假日,家里没有闲人。进门后,沈顾把林蔷澈抵在门口吻,然后抱着她回房间补觉。
躺了不到两分钟,沈顾的呼吸就开始变得平稳,林蔷澈细细地看他,悄声感嘆:“沈先生最近确实累着了。”其实两人已经三个月没有见面了,还被正在热恋中的林晞月嘲笑老年夫妻异地恋,这就导致了林蔷澈甫出现沈顾的眼睛就亮了,用“light up”形容恰到好处。看着思念的爱人在照顾病中的母亲,林蔷澈也高兴啊,但她抑制住了,改用搞怪来调动气氛。此时没有别人,没有不好意思,林蔷澈轻吻沈顾闭着的眼睛,呢喃:“沈先生,我很想你。”然后抱紧他,找到以前的舒服位置,沉沉睡去。
等林蔷澈醒来已是下午三点,长期睡眠氧气不足造成脑袋闷晕。沈顾靠在床头处理邮件,注意到她醒来,几下回完邮件合上电脑,语气慎重地对她说:“妈这次血管硬化地更加严重,虽然这是高血压病患的常见现象,但是妈的血管硬化程度明显超度。”
还是迷糊状态的林蔷和听到这个猛然清醒,慢慢坐起来,说起宋如至,“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差还重男轻女,又碰上年代不好,改革开放才进城,然后跟着老爷子上班还要操持家务,常常忙得没时间做饭。那时候,我哥就把小炉子提到楼梯间生火做饭,每天都是面条。好不容易我长大读大学,但我和她又闹矛盾,整整六年,现在好日子真正地来了,她却患上这永远治不好的病。年轻时候为事业奋斗,中年为家庭奔走,老年患病痛苦。想一想,人生,也是苦的,榨不出来甘甜。”
“这世上依旧有许多东西,即使微小,人们也甘愿付出成倍的汗水和挣扎,比如亲情、爱情还有对某一种食物的热爱。”沈顾也稍显疲惫,揽着同样丧的林蔷澈,靠着她额头,“按当前的情况,妈的血压血脂问题无法好转,医生们只能尽力减缓血压升高的速度。没有别的方法。”
林蔷澈无奈而无力,拍拍沈顾,掀开被子下床了,“我去做点饭给老太太送去,她肯定吃不惯医院里做的饭。”她一边朝厨房走去,一边把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低马尾挽好。
沈顾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清瘦不少。
林蔷澈请了三天假,沈顾也在医院陪着,老太太看着两人耽误正事照顾自己过意不过,特地恶声恶气地赶他们走,夫妻俩不理她这套,像是在病房里扎了根,一直等到老太太从医院出来才各自赶回工作和学习城市。
此后的日子过得平淡,淡得鸟都出不来。
中途林蔷澈的小侄女林晞月在谈恋爱的第二年结婚了,嫁给了那个她高中时期一直喜欢的男孩子,现在已经是成熟的成年人了。林蔷澈去参加婚礼的时候,看到林晞月已经不再是记忆里那个缺少主心骨、不争不抢的平凡女孩,她站在新郎身侧,脸上带着自信和和对自己的掌控度。
那天最开心的要属宋如至和林晞月的外婆。两个人都是精緻优雅的老太太,穿着典雅的老式旗袍,顶着规规整整别在脑后的发型,看着这一对新人笑得合不拢嘴。四世同堂指日可待。
因着和林晞月职业大体相同,林蔷澈在婚宴上碰着不少熟悉面孔,比如在隔壁桌坐着的林晞月的直属上司利还,曾经和林蔷澈合作过一些大型活动。两人对视,林蔷澈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利组长,感谢你来参加我侄女的婚宴。”
利还听完她的话吃了一惊,看着林蔷澈和远处的林晞月,恍然:“你们是姑侄,原来她说的启蒙导师竟然是你!”
林蔷澈也愣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这丫头的启蒙导师。”
“当时我面试晞月,问她什么是翻译,她便大体讲了你对她的影响。你们俩真是家庭文化薰染的典范,都从事了翻译行业,各有颜色。”利还是个爽快性子,直言不讳,实心实意。
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林蔷澈不得不承认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林震对林蔷澈用钱从不亏待,在某种程度上,这就导致了林蔷澈现在对金钱和奢饰品极少的欲望,就像小时候一直吃米饭,这个人长大后就不会对米饭趋之若鹜。
那天沈顾忙着一单重要的投资,实在抽不出身,寄来了礼物当做补偿。林蔷澈参加宴会待了一天后回了香港。目前这个阶段,林蔷澈一边攻读博士学位,一边接单翻译,时间充沛的话还能一个月接两到三个同声传译活动,大多数时间都是孤身一人。林蔷澈室友调侃她和她老公完全不像是夫妻,半年只见两面,现在大学生异地恋还攒生活费买机票一个月见一次呢!林蔷澈对此深表无奈,嘴里却说:“我们谈恋爱也谈了许久,这都老夫老妻了哪能和那些充沛着青春荷尔蒙的年轻人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