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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各怀鬼胎

    因为最近辅仁帝神思不属,一真道长进宫的次数有点多。当然也顺便给了顾韬晦要的绿梅尖上的雪水,给的时候还叮嘱他:“今年最后的一罐了,你省着点喝,我自己都没有了。”


    顾韬晦不屑地说:“就是无根之水,冬天一来就有了,要你点东西还心疼,以前你在我这里打秋风打得还少吗?”


    一真道长就哼哼两声冷笑,也不理他,扬长而去。出门后又倒回来,抓了两把烤过的红松子仁放进衣兜里,才心满意足地摔门而出。


    去了辅仁帝那里,又是一番嘴脸,他正色地对辅仁帝说:“我观陛下形容,有神魂游离之相,陛下应放宽心胸,暂时抛开朝廷事务,先把身体调理安稳再言其它。”


    辅仁帝默然半晌,问道:“道长可有法子缓解此相?”


    一真道长故作为难,沉吟片刻道:“法子也有,但不会马上备好。我有一丹方,可解这种神倦魂游的状态。但所用药材比较难寻,且备齐之后还需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成丹后服用,可以解决此症。”


    辅仁帝嗔道:“那还等什么?什么天材地宝朕的库中没有?即使没有,举国之力寻一材料,想来也能办得到。”


    一真道长答应而去,筹备此丹材料。


    也不知是真是假,果然就出了意外。此丹方需一主药,犀牛黄,须是珍贵的白犀,寿命在百年以上,在不取其性命的情况下手术取黄。此药引本来观里是有的,一真道长一直备在那里,是珍贵的炼丹物料。但没想到观里失窃,此物被盗,如今要在三天之内找到此物,不然这次就没法成丹了。


    在这节骨眼上失窃,应该不是偶然,但现在最紧急的不是破案,而是寻找药材。辅仁帝听说此事之后,又把任务压在了御膳房和太医院,两位苦主每次接到的任务都难于登天。


    没办法,还是只有认真商量。


    庄太医首先说:“不要看我,太医院没有这味药,你倒是可以从食材上想想办法。”


    顾韬晦说:“此为珍贵药材,你推得一干二净,到陛下面前,也肯定是先打你的板子。你还是想想平时与你来往的药商手头有没有这东西。”


    庄太医想了想,说:“炼丹的人家想来是有的,所以玄真观平时是备得有的,只是事出蹊跷,突然被盗,要不查查案子追踪赃物下落?”


    顾韬晦说:“这个也会做,但跟我们无关,我们还是完成我们自己的任务吧。但你所说的路径,也提醒了我,黑彝巫师还在裕王府上,不知他那里会不会有这东西?”


    两个人于是相携去了裕王府,待裕王将黑彝巫师叫出来后,看见两个人眼巴巴的神情,黑彝巫师说:“我倒是带得有犀牛黄,因我们平时用药也会用到它,但不知是不是符合大人的要求?”


    顾韬晦赶忙说:“快拿出来看看,说不定可以呢。”


    黑彝巫师去了他的房间,不一会儿拿来一个乳白色的化石一样的东西,顾韬晦说:“我要拿去给一真道长辨认一下,看能不能用,裕王爷,可以吗?”


    裕王说:“皇兄要的东西,怎敢不从?你尽管拿去,用不了的话,再还回来就行了。”


    黑彝巫师也点点头说:“辛苦顾大人了。”


    于是顾韬晦去了一真道长处,一真道长拿起来端详一番,然后进了另一个房间,捣鼓半天。出来喜滋滋地说:“太可以了,不仅是白犀牛所产,而且犀牛黄也呈白色,非常罕见,可能功效尤在之前被盗的那一块上。”


    顾韬晦见可以用,也放了一半的心下来,另一半的心则在跟仲青叨叨,仲青说:“这也太巧了,按你以前的逻辑,凡是巧合,总有原因,只怕这次也是。”


    顾韬晦赞同:“是有蹊跷,恐怕被盗一事也与此有关,接下来可能要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了。”


    于是顾韬晦从玄真观出来,想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插进审理这起盗案的官府处。


    此案归京兆尹管辖,因辅仁帝吩咐过顾韬晦找犀牛黄,所以顾韬晦可以直接询问案情的进展,理由就是看能不能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追回赃物。


    这京兆尹系吏部侍郎外派过来任职的,名叫冯蔚时,多少算是二皇子一系的人,顾韬晦想他应该也得到了指令要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顾韬晦登门询问,正中其下怀,于是宾主相互抬轿,其乐融融。


    顾韬晦先直陈来意:“因陛下对这犀牛黄很重视,我一方面四处寻找,另一方面还是想能不能三天之内破获此案,赃物追回的话,就不用我没头苍蝇一样地到处碰壁了。”


    冯蔚时了然于胸,回答到:“此案系衙门最能干的捕快高吉在办理,他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就勘查了现场,据说有了一些线索,目前正带着人手在追踪嫌疑人。”


    顾韬晦来了兴趣,一副竖着耳朵听八卦的表情:“不知这嫌疑人是何方神圣,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盗走,是他们道观的人监守自盗吗?”


    冯蔚时捻须微摇,说:“具体情况不知,高吉办案,不喜事前被打扰,我一般会充分信任他们,给我一个结果就行。顾尚食若有闲,可在此等候,看他们能不能追回赃物。”


    顾韬晦就顺水推舟地说:“本来事情繁杂,但这是陛下交待第一要紧的事,我还是等在这里,看个结果吧。”


    没过多久,就见一名身材精悍一身短打装束的皂隶带着一帮手下急匆匆地进到院子里,单膝跪地抱拳道:“大人有事找我?”


    冯蔚时淡淡地说:“这是宫里的顾尚食顾大人,他想了解一下犀牛黄被盗的案情进展。”


    高吉稍微侧了侧身子,面向顾韬晦,仍然保持着单膝着地双手抱拳的姿势问道:“顾大人想知道什么?”


    顾韬晦就笑道:“我最主要是想知道赃物能不能够追得回来,当然我也很好奇,谁敢偷玄真观的东西?”


    高吉就黑着脸说:“敢叫顾大人知道,这赃物可能一时半会查不到,我们勘查现场时发现,房间里几乎没有外人入内的痕迹,门锁完好,因此断定是熟人作案。而且,房间内价值更高的材料还有,但都未被盗,只有犀牛黄失踪,感觉像是盗贼专门冲着犀牛黄去的。拿了就走,竟对其它物料视而不见。所以,卑职断定此人定不会到市面上去销售赃物换取钱财,而是将犀牛黄另作它用,因此,没有别的途径能够先于抓获盗贼追回犀牛黄。”


    顾韬晦听完,沉思了一会,这时仲青突然说话:“高吉在撒谎。”


    顾韬晦一怔:“你怎么知道?”


    仲青说:“近来我发现我在观察别人说话时他内心的精神状态,发现说谎者有灵魂不稳的迹象,因此试过几次,百无一失。”


    顾韬晦来不及仔细问仲青原因,就意味深长地对高吉说:“高捕头是专业人士,分析得头头是道,好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看有没有别的途径找到犀牛黄。”


    出来后,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韬晦问仲青:“你什么时候开始能够感知到别人体内的灵魂的?”


    仲青说:“时间不是太准确,大约是我们秘法修到第二层的时候吧。”


    顾韬晦又问:“为什么我没有这一功能?”


    仲青说:“我哪里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本身是灵体状态,所以对灵魂感知就比较敏锐。而你的灵魂稳定在内府中,稳定性强于我,这个可能有利有憋吧,灵魂太过游离也不好。”


    顾韬晦点点头,同意这个观点,又突发奇想:“以前曾有小儿患有离魂症,就是魂魄不稳,离开了肉体,如果回不来的话,人就会变得痴呆。是不是因为灵魂脱离了内府,无根漂移才会发生?”


    仲青这段信息弄得有点发呆,因为他想到:“是不是我的灵魂也可以脱离你的肉体?所谓的灵魂出窍?”


    顾韬晦大感兴趣:“有这种可能性,只是现在还做不到,看修炼到一定程度后能不能自由离体。”


    仲青又补充道:“是不是以后还可能进行灵魂攻击,直接把对方的灵魂拖出他的身体?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顾韬晦说:“你想多了,天下无敌?那么容易吗?”


    回了宫,顾韬晦找到司徒钺,对他说:“你这段时间寸步不离地跟踪京都府衙的高吉高捕头,看他在做什么,来往了些什么人,去了哪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情况。事无巨细,都来跟我报告。当然,首先是注意安全,不要暴露自己。”


    司徒钺最喜欢干这些事,之前顾韬晦都是把这些事情派给方良,他还隐隐有些嫉妒,现在看见这么大的一个任务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喜滋滋地马上开始执行。


    过了一天,信息就传了过来。


    司徒钺说:“高吉在衙门的时间比较少,要么在街上巡逻,要么就去查案,查案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好像在同时查几个案子,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找的谁跟玄真观的盗窃案有关。”


    顾韬晦就说:“你不用管,把他今天见了哪些人说给我听。”


    司徒钺就把高吉见的人挨着挨着跟顾韬晦说了,顾韬晦听了,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裕王府外院的一个小厮,高吉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把身体特征记下来了,一五一十地讲给顾韬晦听。


    顾韬晦想:“这事可能要找方良出面了。”


    司徒钺又说:“高吉晚上回了趟家,把饭一吃,喝了两杯酒,就出门去了赌场,在那里一直待到深夜。”


    顾韬晦问:“他是赢还是输?”


    司徒钺说:“是输,但就赊着,赌场老板也很奇怪,肯让他赊。我问了下他的赊账情况,吓,师父你猜有多少?”


    顾韬晦笑着说:“很多吧?不然有些事解释不通。”


    司徒钺就比了个手势:“这个数,扒了他的皮都不够还。”


    顾韬晦就收起了笑容,想了一会,对司徒钺说:“你干得很好,继续盯着他。”


    司徒钺答应了下去,顾韬晦就叫付鹏去找方良。


    方良在四皇子府上浪了一天,晚间出来后听说付鹏找他,马上来问,付鹏说:“老大找你,你不在,我找了个借口混过去了,要不要给老大说实话?”


    方良就笑道:“我跟他说实话吧,反正也瞒不住,也没必要瞒,他要骂我就骂,我这身皮子也痒了。”


    付鹏面无表情地走了,方良啧了一声,然后直接去了顾韬晦家。


    熹姐儿有五岁了,自顾自地坐床上理针线,五颜六色的线头散乱地摆放着,她理成一团乱麻,正在自己气自己,看见方良走进来,就叫了一声:“方叔。”然后就埋头一场不吭。


    方良诧异地问:“怎么了?是谁惹我们家熹姐儿不高兴了?说出来,我帮你出气。”


    熹姐儿细声细气地道:“我在生我自己的气,这个线头怎么都理不好,都解不开了。”


    方良笑着说:“这我可就帮不了你了,女孩子手指细,你看叔手指这么粗,线头都拈不起来。还是熹姐儿厉害,都理出来这么多了。最后这一团是最难理的,你慢慢理,越理到后边就越好理。”


    熹姐儿抬眼看他:“真的?”


    方良笑道:“可不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熹姐儿?”


    熹姐儿就又垂下头开始理,不再说话。


    方良问田忆涪:“嫂嫂,我哥还没回家?”


    田忆涪说:“回来了一趟,又出去了。你不急的话就坐着等一会。”


    于是方良坐下来跟田忆涪聊了会家常,顾韬晦就回来了。


    看见方良在,就抢先道:“喝,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吹来了?”


    方良就陪笑说:“哥你不要取笑我,我知道错了还不成?”


    于是两个人去了书房,顾韬晦说:“你最近在干什么?神神叨叨的。”


    方良就有点扭捏,过了一会只好光脚不怕穿鞋的样子说:“我今天在四皇子府上呢,他想笼络我做他的门客。”


    顾韬晦就气得指着他半天不说话,最后才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在四皇子府上晃悠了,公主也是你玩得起的吗?什么时候把头玩掉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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