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屠夫知道,自己的女儿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所以在听到了林峰的话之后,胡屠夫的情绪才会那么的不可控。
他的女儿终于能够迎来一个清清白白的名声吗?
胡屠夫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激动得难以自抑。
而和胡屠夫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就是陈实开脸上阴沉无比的表情了。
陈实开突然察觉到有那么些不对劲。
不管是刚刚自己儿子的死,还是那花魁的案子,这林峰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站在他陈家一方的。
先开始陈实开还只觉得是因为林峰需要表现自己,需要借此机会得到上面人的青眼,现在却觉得好像也并非如此。
陈实开开始回想起之前两人的谈话,这才发现,林峰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询问他需要做些什么。
那血珀自然也是同样。
在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摆了一道的陈实开,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
不如说此刻已经难看到极点了。
他想给林峰使个眼色,然而林峰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朝着陈实开的方向看过去一眼。
“和陈家大少一样,我同样也替胡春花做了尸检。”
当林峰淡淡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陈实开的脸色再度变得难看起来。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尿性陈实开还是很清楚的,那件事情如果被暴露出来的话,自己的儿子就是死了,恐怕也不会惹人同情。
而若是这份死失去所有价值,他儿子就白死了!
陈实开不是那么不能接受自己儿子的死。
这么些日子其实早就已经接受了,可是在他儿死了之后,陈实开就已经将一切的利益规划分配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就此新收了一个义子。
人是没了,但生活还要继续,可若是现在说要将自己的儿子死去所带来的那一系列的好处全都剥离,那才是真正让陈实开不能接受的。
他的儿子绝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等一等!”
陈实开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神出去,原本站在宋美林派系和一部分中立的派系的人也同样开始跟林峰呛声了。
“林都事未免也太自说自话了吧,闷不吭声就给两个人直接做了尸检,却没有想过人家家属是否愿意呢?”
在如今的大启能够同意尸检的家属仍然还是很少的,大部分的人都还是讲究入土为安。
甚至有些哪怕明明白白有肉眼看得见的疑惑,也宁可愿意选择息事宁人,不愿意将自己的亲人亲手解剖,“二次伤害”。
这对他们来说,不亚于是亲手将自己的家人五马分尸。
所以林峰这一连两个直接都将人给解剖了,甚至直接拿出了鉴定结果,对于一些人来说完全是找到了可以攻击的点。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让自己的亲人死后都得不到安生。
“林都事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难道没有征询过对方家人的意见吗?”其中一个不知道是几品的官员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冷笑着说道。
“大家都将自己的儿子跟女儿当成如珠宝玉一样来对待,可您在做什么?您将他们碎尸万段了,在天上的亡灵若是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被这样对待,恐怕也会死不瞑目吧!”
那人义愤填膺地说道,好像是林峰把人再给杀了一次一样。
倒真像是在为这两人申冤一样。
只是并未朝着真正的凶手。
林峰只觉得好笑,“那么不知道,两位阁下意下如何呢?”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说话的人,反而是转头看向了陈实开和胡屠夫。
直接一个现场询问。
“我难道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吗?”
这时候的林峰反倒显出几分无辜的模样来。这真切询问的模样,看样子简直完全像是对这事情一无所知。
“真的很抱歉,我实在是不清楚。”林峰这时候显出几分真切的抱歉,好像一开始真不知道后果会是如此一样。
“尸检是最快的能够检测真相的方法和标准,这种事情在吴国是非常常见的。”
“难道在大启并非如此吗?”林峰的语气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疑惑。
直到这个时候,有那么一部分人才想起了林峰的身份。
这位曾经在吴国呆了十八年的人质,从小时牙牙学语起,直到最近这段时间才重新回到大启。
说得不好听一点,他的所有的人生几乎三分之二都完全待在了敌国,都能算得上是半个吴国人了。
和大启并不一样的是,吴国向来都是崇尚的是身体的赤诚相见,比起大启的发乎情止乎礼,吴国就会显得奔放许多。
而对于保持死去的人身体的完整,他们也更加在乎的是寻求事情的真相,对于死去之后人的尸首是否完整,并不在意。
所以就连尸检这方面的技术,吴国也会先进更多。
当然,这主要还是和各国的文化有关。大部分国家还是和大启一般无二,同吴国一样的到底是少数。
毕竟对于吴国人信奉的理念来说,人死如灯灭,而只要灵魂永在,他们便可一直存续。
一时间那原本已经在心里念了八百个方案的官员,这时候噎在了原地。
他都已经能够从各种各样的礼仪和行为方面找到无数种方法驳斥林峰此举的无理,并且能将人顺带拉下来,让所有人都在质疑林峰不经过亲属的同意便将人给剖尸这种行为多么错误。
借此让人\"觉得\"林峰究竟是怎样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能引起旁人的讨厌,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事情总不如人预想中发展。
林峰不过一句就将人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林峰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不过是因为太久没有回国,并不算了解大启的风俗和文化而已。
甚至连这份不知道的原因,都是为国为民,为大启做贡献。
那官员就算是有满腹草稿想在这里辩论,这时候也什么都不能说了。
再这样说下去,要引起公愤的,可就不是林峰而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