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哼笑道:“不害我,怎还会在我的茶水里下药?”
现下的天色已经是黑透了的,从窗子里望出去,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开灯的时候,轻寒便瞧见落地大钟,已是过了九点钟的光景。即便自己再是嗜睡,也一向不会睡得这般的久,若不是吴玥瑶在茶水里动了手脚,再无其他可能。
吴玥瑶的心虚愈甚,声音低低的,“我问过医生的,只是一点分量的安眠药,不会伤着孩子的。”
轻寒转身往床沿上坐去,自然而然地挣开她的手,“大嫂方才说,想利用我去牵制着什么人,我想这是白费力气的。我现在除了照顾好这个孩子,一无是处,至于你说的陆先生,更加是与我毫无关系的。”她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肚子,隔着一层皮面,感受着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只是嘴里回避着,一颗心却是诚实的紧,吴玥瑶的话就像是一挑柳条儿,拨过湖面的时候,漾起层叠的微波。轻寒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再去想,不让自己再心存着侥幸,以及那不该有的期盼。
吴玥瑶一同坐了过来,“我知道你的想法,可如果此刻你身边还有四弟在,我又何须这样担心,不如……我去差人知会一声?”
轻寒实在不相信她说出的话,便是狐疑地看着她,反倒令吴玥瑶不自在了起来。她苦笑一记,解释道:“把你困在这里,实则并非我的意愿,如若你想我这样做,我立时便去。到时你得了庇护,我也无需担心,他再会去害到其他的人。”
脑海中几经挣扎,轻寒还是选择相信,其实对于吴玥瑶,她未必是真的怨怼,毕竟她是明白她的苦楚的,“那倒不必,若大嫂真的有心帮我,我自有解决的法子……”
吴玥瑶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换了件宽大的呢料斗篷,她的整个身子都被掩在了里头。顾信之仍坐在大厅的沙发里,见她这幅打扮,便问道:“大晚上,还要出门去?”
“嗯,”吴玥瑶点了点头,一边理着颈下的风领,“四妹妹吃不下饭食,我去替她买些酸梅子,好解解馋。”
顾信之不以为意,“你倒是想的周到,差使个下人便好,何苦自己跑一趟。”
吴玥瑶身边的丫头,替她取了顶绒毛,道:“夫人,夜里风大,您的头痛病可要当心些。”
吴玥瑶接过来,一边冲着那丫头笑了笑,一边又睨了一眼顾信之,“我可不像你,什么事都放心让下人去。”
顾信之见着她们主僕情深的模样,不免有些轻笑,“过会儿子,我得出门一趟。”
吴玥瑶带着帽子的手,在半空中一顿,又放了下来,瞧着他问道:“你要出去?什么时辰回来?”
顾信之从沙发里站起来,“天亮前怕是回不来的,你记得早些回来,咱们这位四妹妹,可不是一般的寻常女子。”
吴玥瑶垂下眸子,皮草料的绒毛帽子,将她清秀的面庞掩去大半,“我有数的,八宝斋近的很,来回也不过半个钟头的功夫。”
两人是一同出的门,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很快便是分道扬镳的。车子开出去大约一刻钟的时候,吴玥瑶突然道:“哎呀,我的手袋忘记取了。”
汽车夫将车子放缓了些,“要不要在折回去,夫人?”
吴玥瑶有些故作懊恼地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再回到宅子里的时候,已经快是夜里的十一点。厅里的明处,还有两个留夜的僕人,见是她回来了,齐刷刷地喊了声“夫人”。
吴玥瑶对着他们问道:“看见我的手袋了么?”
那两个并不是上房里头的人,说白了就是被差过来盯梢的,哪里会晓得内府的事,两人面面相觑着,只摇了摇头。吴玥瑶得不到回应,随即就蹬着急急的步子往了楼上去,再下来的的时候倒是缓了些的,提着只显眼的手袋,上头的珠串折射着闪闪的光。
吴玥瑶径直往大门走去,厅里的两个人亦是随在后头,目送着她上了车后,回身就朝着二楼的房间看去。只见那亮着灯房间里,五彩琉璃的门上正正的映着个人影,还能略略看出她臃肿的体态。
而另一头,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汽车,载着车内的吴玥瑶,正从街面上飞驰而过,不稍时便停在了八宝斋的门口,八宝斋一贯做的是大生意,以至于夜里都是开着门的。
汽车夫从后视镜里可以看见后座的人,帽子与风领将她的面目掩得极深,他自然是没想到旁的去,下车去打开车门,又扶了车顶,道:“夫人,到了。”
吴玥瑶低低的“嗯”了一声,动作迟缓的从车上走下来,像是压着嗓子地吩咐道:“你便在这里等罢。”
此刻的八宝斋里有些许的空旷,里头只有三两个人,正在慢悠悠地挑挑拣拣着。她一走进门里,便有一个侍员打扮的人迎上前来,“这位夫人,请问需要些什么?”
此时的“吴玥瑶”刷的抬起头来,就露出一对清亮的眸子来,从手袋里抽出一些散钱塞到那侍员手里,“你们这里的后门怎么走?”
侍员拿了钱自然开心,又见她一身不俗的打扮,颇显得贵气,想来便是大户人家出来,所以即便心中有些古怪,但态度仍是极好的,向后一指道:“夫人您往帘子后头走,右拐到底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