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一笑,“行了,也不扯闲话了,总之,四公子交代的事我定会安排妥帖,那些人只管交与我便是了。”
顾敬之闻言起身,道:“便有劳白小姐了,告辞。”
看着疾步走向外头的人,白萍舟娇妍似花的脸上,扯出一抹苦笑来,“到底…还是骗不过自己。”
四周是一片的白,陌生而熟悉,恍惚间,一个人影在眼前不断晃动着。轻寒能感觉到有一只手正覆在自己的额头,反覆探索着,自己的手亦是被一只手握着的,那手心温暖而宽厚,又是何其的熟悉。他的脸,在面前被不断放大,如此的清晰。
是他吗?是他呀,轻寒满足而心安的又一次陷入昏眠。
再次睁开眼时,外头的天色已经黑透了。映入眼帘的,是云姻担忧而焦灼的面庞,她环视一圈,屋内再无其他的人。
看来,只是自己做的梦罢了。
云姻将她搀扶着坐起来,“小姐,你觉得怎么样?方才请医生来瞧过了,说是缺乏营养导致的严重脱水,这些天你都没好好进过食,可不能再这样了。”
“有…别人来过么?”她还是不甘心地确认。
云姻起先一愣,然后才放映过来,低语道:“没有,从方才起,就是我一人。”
轻寒垂下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眼眶终于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一滴又一滴地落了下来,落到手上,落到被衾里,却是坠地无声。
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累来,就像是经过没日没夜的长途跋涉一样,似乎有了一种想要停下步伐的欲望。奈何心底却是如此的不愿,这一条荆棘之路走了许久,回头看看,依旧能见隐约的斑驳红迹,就此止步,便是要永远的被困于此么?不,她不甘心。
轻寒知道这是在梦里,一望无际的青草地里,开着一丛丛的小野花。三个小小的身影在奔跑着,银铃一般的欢声笑语,藏着说不尽的童真与纯白。慢慢的,她落在了最后面,无论怎样的用力跑,都赶不上前面两个小人儿,只好大声喊着,“你们等等我。”
他们回过头来,向她招了招手,女孩儿说道:“我和哥哥要先走了,再见,轻寒。”
再见,轻寒。
她一下就从梦中惊醒过来,那是林书伦和林书沁——他们还身陷囹圄。这几日发生的事是如此的乱,乱到令她来不及思考,她只知道现下的每一种情况,都是万分的糟糕。她必须尽快的救出他们,至少是书沁,她已经被折磨成那番模样,若是不能及时治疗,怕是会更加的严重。
楼下隐约传来一些响动,像是开门又关门的声音,难道是他终于回来了?
轻寒掀开被子,来不及穿上鞋子,便直直往楼下奔去,地板凉凉的,赤足踩在上头很是舒爽。她一路跑进小花厅里,就见他正脱了外衣,搁在沙发的倚背上,踌躇着道:“你,你回来了。”
顾敬之解着袖口的动作细微一停,转而又麻利地挽起袖管,对于她的问候,置若未闻。
她的眼底掠过伤心的落寞,却又勉强地振作起来,“你用过晚饭了吗,要不要我去……”
顾敬之看了一眼她的脚底,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打断她的话语,“你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回屋去,也免得我心烦。”
心烦,看来现在除了心烦,自己是再没什么能为他做的了。轻寒苦笑,眼眶隐隐又红了起来,但她依旧强忍着,“我有事……”
他抬眼看着她,像是有了光明正大的可以看着她的理由,也不说一句话,只等着她的下文。
轻寒道:“我的哥哥与妹妹,你能不能放了他们?书沁受了那样重的伤,她需要治疗……”
他依旧冷漠,“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轻寒的姿态放的更低了,乞求着,“我求你了……”
这样低三下四的样子,简直令他心痛,可是他不能再给她一点希望,好不容易才逼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他必须心狠,“好了,我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见你。”
所求无望,只有更深的绝望与哀伤,她一步一顿地踩在台阶上,木质的扶梯发出轻响,就像此时她支离破碎的心,摇摇欲坠。
她用最后一点希冀强撑着,不让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城堡赋予毁灭,可是又好像只要轻轻的一推,它便会在顷刻之间,轰然倒塌。
这样的坚持,是毫无底气的,连自己都觉得畏怯。
☆、15 梦觉尚心寒(4)
院里的紫薇又开了,没有鲜妍亮丽的颜色,只是团团簇簇的粉白。两只蝴蝶在花簇旁上下飞舞,一只远去了,另一只便也紧随而去,缠绕飞旋。
轻寒缓缓抬手,触上那娇嫩的花瓣,才轻轻一点,便有些许的花瓣扑簌簌地落下,就像是冬日里的雪花,又像是夜空下的点点霓虹。她忽就想起一个久远的传说来,相传,当两个真心之人一起在紫薇树下牵手时,便可以从彼此的手心里,看见天堂的模样,那将会是你一生最完美的追宿。
从前,她还觉得可笑,这样矫作又幼稚的传言,也只能是存在于故事里,偏偏那些你侬我侬的痴情男女的。可到了现在,自己想要去相信了,想要去试一试了,却是再没有机会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