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皱了皱眉,紧捂着灼烧的胳膊放到了桌子下面,面露难色:“书沁的事,我自然是会尽全力,可我的情况你也知晓的。”
她虽说嫁进顾家,却也不过是空担了四少奶奶的名分,实则并无说得上话的位分,与顾敬之也不曾有半点夫妻情分。此事简直难如登天,她实在是信不过自己,可又像是笃定主意似的,“我今晚便去探探口风。”
一整个下午,轻寒都心神不宁,草草用过晚餐后便直接回了房。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她隐约听到些声响,便将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瞧去。从她的房间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顾敬之进门的身影。
俩人自从成婚,即是分房而睡,这在顾家也是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也因如此,顾家人自上而下,一应皆是不拿正眼瞧她。
轻寒踌躇着敲了两下门,不稍时门便从里打开了。顾敬之已经换下了西装外套,只穿白衬衣套一件黑色的毛料马甲,又加之换了居家的拖鞋,一贯的戾气失了不少。他双手搭在两边的门把上,似乎并不意外地看着找上门的轻寒:“进来说。”
轻寒并不习惯于说求人的话,也并不喜欢求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其实,我…我来是想…有件事想……”
顾敬之坐到沙发上,整个人顺势往后一仰,不置可否的眼神,直让轻寒心中发虚,甚至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竟就是她所谓的丈夫。
“捞个人并非难事,不过甬平大牢素来归大哥管制,而我,”他笑着,可眼里却如秋水般冷寂,“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集。”
轻寒一瞬间失望至极,却又忽觉眼前一亮,“那我这就去求大哥,”说着转身便欲出门。
“站住,”顾敬之直起身,眉眼间显然已是不满,“我劝你,凡事三思而行。”他霎时间周身充满戒备,眼里的一抹阴鸷之气,让轻寒打了一个寒噤,她自然再不敢多提半句,黯然回房。
天气愈来愈暖,窗外树影婆娑,蝉鸣断续。银亮的月光投进屋里,轻寒躺在床上是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眼见着求顾敬之无望,但她也不敢忤了他的话,贸贸然直接去寻顾信之,可是心中实在焦急与不甘。
夜空越发的蓝起来,东方渐露鱼肚白,轻寒心中也拿定了主意,立时便起了床,从里间踱步到外间,又从外间走回里间,如此一边来回,一边思忖着该如何与顾信之开口。
床头的西洋时钟滴答走着,时针已稳当的停在罗马数字七上,轻寒一鼓作气打开门到了楼下大厅里。可是今日却不同与往时,大厅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佣人在担尘,饭厅里亦空无一人。
轻寒觉得懊丧极了,听见隐约有人答应了一声“四少爷”,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赶忙回到大厅里。
回来的人确是顾敬之,平日里这个时候他十有八九都还未起来,更别提如今日这般精神抖擞,像是出门刚回来了。正当轻寒感到疑虑时,忽而看到他身后跟着进来一个人,不是旁的人,正是林书伦。
顾敬之看见她,倒是不意外,也没有理会她投来的疑惑的眼神,只是偏了偏头,朝着身后的林书伦道:“林先生宽坐,我稍后便来。”
林书伦恭恭敬敬地颔首,待他上楼之后,轻寒再也忍不住开口:“这是怎么一回事?”
“往后,我将会随四公子一起办事。”
轻寒也算的半个明理人,听他如此一说,便也明白了几分,“书沁无碍了?”
倒像是长吁了一口气,他布满青色胡茬的脸,苍白地笑笑:“无碍了,这次得亏你说话,难为你了。”
“我实在是无用,”轻寒苦笑,“到底把你自己搭进去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顾敬之下楼来,随即收住了话头,作别后就起身回房。两人一来一去,似是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轻寒转念又想了一想,便止住了步子,回过身来淡淡地说了句:“多谢你。”
林书伦见他突然面色一顿,坐姿又平添了几分的不自然,以为是轻寒驳了他的面子,忙打圆场:“舍妹脾性倔的紧,烦请四公子往后多担待。”
顾敬之反倒爽朗地笑了两声,道:“林先生谬言了,我倒觉得,夫人甚是懂事。”
“那便是好,这一次多谢您出手相救,家妹才得以无恙。”林书伦将话题又绕了绕。
顾敬之摆摆手,“权当还了此前欠林先生的人情,”他又呷了一口茶水,“倒是我要谢谢先生,愿意屈尊到我的手下办事。”
虽然平日里顾敬之成天的玩世不恭,不过毕竟出生权利贵胄之家,在处事方面还是非常拎的清的。昨日,他便正式向顾汝生提出要在军中某个差事,而顾汝生对于浪子回头的好事,自然乐此不疲,连夸古人所说的先成家后立业,是何其的在理。
☆、03 暗夜(4)
顾家一贯的处事原则,是做事定要用人,所以不管是顾汝生亦或顾信之,身边总或多或少的,跟着几个所谓的心腹臂膀。
自从上回报社一面,顾敬之便觉得林书伦行事果决,不拖泥带水,又非假颜假色,熘须拍马之人,立时即有意招为己用,只是苦于没有由头。而这次,轻寒的上门求助,确是给了他一个大好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