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师瑶看来，她不太理解乔淮的做法，但又无可厚非。谁不想往上走呢？只是师瑶一时觉得选择离开的乔淮变得陌生，不像看着长大的那个少年。


    而有了程家和单家的帮忙，巫爱国的公司也渐渐脱离泥沼，但那段时间离职的员工和受到的损失是不可逆转的，公司大伤元气，巫爱国就像回到了最初创业那几年，甚至更加艰难。


    程家和单家毕竟不熟，不过只是帮自个儿家人的朋友而已，疏远太多了，能帮这么多已经很好了，巫爱国也不是贪心的人，只是比过去更忙了，更加没有时间陪妻子儿子。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有大公司愿意入股，而且只占小份，摆明了是来帮忙的。可是无论他怎么问对方的代表，都不肯透露原因，那家公司虽然没有挂名但很明显是某个家族的产业，不然堂堂上海的大公司脑子有坑跑四川来，还伏低做小帮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度过危机。


    可是自己并不认识大家族的人，问师瑶也不清楚。因为单家和程家的关系巫爱国想过问巫师，可是除了程家和单家巫爱国也想不到巫师还认识别的家族的人了。


    倒是巫师无意间听父母提起，就确定肯定是乔淮的手笔了。或者说，是乔家向乔淮表示诚意的手段。


    大家族都很重视血脉传承，好不容易烂泥生了大树，乔老爷子对孙子谈了个男媳妇儿这件事都做出了退让，还有什么做不到呢。


    巫师觉得这整个高三学年他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就像润滑不够的机器，做什么都不带劲。


    就连高考那两天他都没一点紧张感，李萌考完后找到他问他考的怎么样，他完全回答不出来，考完就忘了题，整个人就像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没有一点真实感。


    他和李萌他们对了答案，再加上之前一模二模等考试成绩进行估分，知道自己大概是能超过去年美术本科线的，但是超了多少不太好说。


    填志愿的时候巫师没填一个省外的学校。他第一个填的川师，第二个才是川音美院，往后是西华成大等学校。


    基本他能填的都填了，以离家最近为基础排志愿。


    虽然对美术生而言川音美院才是首选，但对他而言就不是了。


    巫爱国和师瑶完全不干涉他的志愿，一直以为他肯定都填的外地。结果拿到通知书才知道他全填的本地。


    “川师……”童适尧简直是比照着巫师的志愿来填，他转学后孤苦伶仃，和那边的同学又聊不到一块儿，居然愤而成为了学霸，川大可能有点悬，但川师还是可以拼拼。


    单珏拗不过家里人还是选择了出国，巫师他们拼高考时他在拼托福，其实他私心里来说很想考不过，可是就算考不过家人也有办法把他弄出去，还不如好好学，免得出去了听都听不懂。


    程俞禄报考了北京理工大，杨雪梅选了中国政法大学，李萌报了上海一个二本学校，分数线出来后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基本都是一志愿上的。


    这两年的分数线都很低，大概是汶川地震的原因吧，国家政策关怀也很多，不过不是重灾区，不关他们多少事。


    巫师的分数倒的确超过了本科线，但是上川师不太够，川音美院专业分又少了，只能去第三志愿的西华大学。


    西华大学倒不是不好，但是虽然它现在是综合性大学，可他前身是四川工业大学，更偏工科类，文科和艺术比较弱，尤其艺术类起步晚，就更弱。


    这也是他艺术类专业收分比较低的原因。


    童适尧也没考上川师，去了成都大学。


    单珏只能看着他们将通知书晒到群里，抓狂道：“我要出国，我要出国啊！”


    杨雪梅轻飘飘道：“知道你要出国。对了巫师，乔淮联繫你了没？都考完了。”


    “没……我刚被我爸妈联合轰炸完。他们都以为我要考省外……”


    巫师父母清楚他肯定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才会只报四川的大学，嘴上责怪，心里却很是安慰和难过。


    为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孩子关心自己？可是当自己阻碍了孩子的发展，就另当别论了。


    两人也都清楚好的地方和大学并不能决定什么，一个人不想学就算是北大清华也没用。可那毕竟是起点，起点高，你就是玩别人也要那么久才追得上啊。


    明白归明白，该说的还是得说，只是也改变不了什么罢了。


    人之常情。


    巫师好不容易才脱身，杨雪梅又问他这件事，他顿时更加心塞了。


    “对了，高考完了，成绩下来了，松劲儿了，准备去哪儿玩？”李萌似是无意地插嘴，岔开了话题。


    巫师松了口气，打字道：“不知道……你们觉得呢？”


    “去省外吧。我还没出过省。”杨雪梅道，“唔，云南或者贵州吧？”


    单珏郁闷道：“我想去找嗅嗅……”


    “你去啊，没人拦你。最好带上印宿一起来。不过好像不太现实哦。”杨雪梅这样道，“我觉得去贵州吧？近点。”


    “云南。云南风景更好。”几乎同时，程俞禄发了一句话过来，“我个人更喜欢云南。”


    李萌很纠结：“我想去泸沽湖和大理，可我也想去桂林阳朔……”


    “你是不是傻？你真是文科生？那是广西！”杨雪梅没好气道，“贵州你可以看黄果树大瀑布，千户苗寨或者织金洞！”


    童适尧最不喜欢做选择题，将问题丢了回去：“你们决定吧，我都可以的！是玩就行了。”


    巫师上网查了查，有些犹豫：“我也觉得两个都挺好的……”


    萧筱突然冒泡道：“我也要去！带我一个！”


    “你不是要和你哥哥姐姐一起出去工作吗？”杨雪梅问。


    “哎呀，不差这一时。我先玩了多。”萧筱回道，“去云南吧，云南漂亮。”


    在知道自己搞错了后，李萌也不纠结了：“那就去云南呗。我要看风花雪月，吃醉虾，喝泸沽湖水！”


    巫师忍不住笑起来，一边看q群里几人扯皮，一边将之前画的画整理下来准备扫描给罗生门。


    他点开罗生门的□□，无意间瞄到乔淮一直灰着的头像，心底一缩，又酸又胀又涩。


    他安慰自己乔淮只是没抽出时间，可是半年多没联繫，自己偶尔没忍住发过去的消息从没得到过回复，也从没见他的头像亮起来。


    巫师对着空白的对话框发了半天呆，才慢慢打上一行字：我想你了。


    你什么时候能回我，什么时候能见我？明明已经……高考完了啊。


    最后几人定了去云南，程俞禄和杨雪梅负责制定沿路的游玩计划和订酒店。


    至于车就不担心，无论是程俞禄还是单珏，都找得到专车，说不定还会让家里的司机来，这样时间就更活动了，赶车都省了。


    单珏则在想要怎样才能把印宿拐去玩，但是如果这样他的弟弟妹妹怎么办……？要不一起带走？


    李萌、童适尧和萧筱兴致勃勃地在群里唠叨，无非是关于云南美食美景的嚮往，偶尔杨雪梅也会发点查到的图片，气氛热闹得很。


    饶是巫师最近意气低沉，也忍不住加入讨论。


    巫爱国和师瑶很支持他出去旅游，提前几天就帮他整理好了行李，巫师一早起来发现房间里多了个行李箱，打开一看全是衣物和洗漱用具，简直哭笑不得。


    巫爱国去公司了，师瑶大概是带乔安然出去玩了，巫师想了想便打电话给师瑶，表示自己可以收拾行李，又不是三岁。


    师瑶一边悽苦地埋怨儿子长大了就不要爸爸妈妈帮忙了，一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挂了电话，巫师又自己收拾了些东西，挑挑拣拣，考虑到自己负重问题，还要带画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砰砰。”


    巫师不小心把画板给摔了，便以为是画板掉落的声音，便没去管。


    没料到声音停了一下，蓦地变大，他才意识原来真是有人敲门。


    巫师一脸莫名其妙地去开门，谁会来找他？


    “砰砰砰。”


    敲门声变得急促，巫师一边回道：“来了，来——”


    他拉开门，声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看着敲门的人，一时半会儿没任何反应。


    来人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见状松开拉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向他张开手臂：“想我吗？”


    乔淮是赶的早班机，下了机场直接赶回来，于是便抱着巫师睡了个回笼觉。


    巫师刚起床，睡得着才怪，便一直睁着眼看着乔淮发呆，觉得脑子有点发蒙。


    乔乔……回来了？


    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他，大夏天这样腻在一起，即使开了空调也很闷热。巫师却恨不得再紧一点，紧到干脆黏在一起。


    不知不觉他也又睡了过去。


    醒来时他没看见乔淮，一边失落地觉得这果然是个梦，一边又惊慌失措。


    他原本以为经过家里的事，自己足够坚强，即使乔淮真的离开他也可以挺住。可现在他又觉得好像不太现实。


    乔淮端着牛奶进来时就见巫师抱着被子，直愣愣看着对面的墙发呆。


    他将温热的牛奶杯贴到巫师脸上，顺势倾身吻了吻对方的发顶：“想什么呢？”


    巫师回过神来，瞪圆了眼睛：“……乔乔？你真的回来了啊？”


    语气之不敢置信，乔淮简直哭笑不得。


    他将牛奶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坐上床将巫师环住，细密地亲吻着巫师的颈侧：“要不要再深入感受一下？”


    乔淮掀开凉薄被，探手到巫师睡衣里抚摸着他。


    巫师一颤，本能地在乔淮身上蹭了蹭，顿时就感觉到身后某个物体变得愈发炽热坚硬。


    “……”巫师泪眼汪汪，“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乔淮抱着他，一手往下在凹陷处轻轻按了按，吮吸着巫师的肌肤含糊道：“我刚给阿姨打了电话，她带安然去找我妈了……”


    巫师在乔淮的动作下已然软成一滩水，分不出一点精神去思考给其他事情。


    一番事了，乔淮餍足地抱着巫师，看他小口小口将刚才拿进来热牛奶——哦，现在已经是冷的了——喝了下去。


    巫师放下杯子，舔了舔嘴唇，乔淮眼神一暗，按着他下巴转过脸来吻住他，舔去了他嘴边残留的白沫。


    “甜的。”乔淮笑眯眯道。


    巫师脸蓦然一红，想到刚才被迫吞下去的东西，顿时浑身僵硬，不太自然地转移话题：“刚才你说给我妈打电话？”


    乔淮搂着他，就像得了肌肤渴求症一样，半刻也不愿放开，这正合了巫师的心意。


    “对，我想把妈妈和安然接去上海，可是我不知道妈妈愿不愿意。所以让师阿姨帮我探探口风……”乔淮说着，挑眉道，“阿姨好像对我有点不满，我解释了好久她才听进去。”


    巫师一脸茫然：“我妈为什么对你不满？”


    “大概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走吧。”乔淮埋头道，“这半年多我想了很多，刚过去的时候我恨不得立刻回来，可是当我接触更多后我才意识到，如果我想帮你，想让妈妈过上更好的生活，没有钱权是不可能的……”


    多俗，钱和权。可是这也是现实，如果不想受制于人，就必须自己掌握这两样东西。


    第31章


    乔淮刚回来那几天，除了第一天几乎都是和巫师黏在一起，后来几天几乎看不见人影。


    巫师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帮不了忙，渐渐感觉到了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无力，就像罗生门最新的小说里一对副cp，眼睁睁看着爱人踏进修仙门槛，而自己没有天赋无法修仙，见识不一样，连交谈也渐渐没法进行，最后绝望中的那人选择献祭般的自杀，永远留在了那人心中。


    既然没法陪你走到最后，那就让我换种方式，起码让你记住我。


    巫师特别喜欢这对cp，还画了两人的he同人漫画，罗生门兴高采烈地贴了上去，以期不被读者悲愤的口水和眼泪淹没。


    然而他被喷得更严重了。


    美满幸福的同人结局将原文中悲痛的结局衬托得更加惨烈，读者恨不得去查罗生门家水錶，逼着他改结局。


    小说里再遗憾也只是小说里，看过、哭过便过了。可是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那么容易过了。


    巫师惶然不可终日，巫爱国和师瑶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放假了他反而比高考那几天还憔悴。


    有天师瑶在设计图纸，就听见客厅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她连忙出去看，就见巫师正在用手捡地上的玻璃渣子。


    师瑶吓得连忙冲过去将他拉起来，一边回头找扫把，一边训斥他：“怎么能用手捡呢！被割伤了怎么办！”


    巫师喏喏地应了，不动声色将右手背在了身后。


    师瑶扫净了地，有些头痛地看着巫师：“么儿，我们谈谈吧？”


    巫师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师瑶将他拉到沙发上，语重心长地问：“妈妈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可以告诉妈妈怎么了吗？”


    巫师迟疑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就是第一次和同学出远门，有点小激动。


    “你这哪儿是激动？分明是惊慌无助。”师瑶无奈道，“小乔离开的时候没见你这样，怎么他回来了你反而不高兴？”


    巫师：“……”


    巫师被自己口水呛住，半晌说不出话，只好死死盯着师瑶。


    师瑶比他还无奈：“我是你妈，我也不瞎。你和乔淮之间的氛围都冒粉色泡泡了我还看不见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