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当时就翻脸:不是让你扔了吗?你还留着干啥!
我妈冷冷一笑:先让你爹娘看看,咱这20来斤棉絮换来的是什么破烂玩意?她这是从要饭的手里抢来的褂子吧?还是觉得咱点点就衬穿这种熬不动嚼不烂狗都嫌的老旧衣裳!
那一刻,我居然觉得妈妈是对的!20斤棉絮如果卖掉买新衣服的话,得买好几件崭新漂亮的,像这件?我嫌憎地用手掂了掂:还是扔了吧。
后来我才知道,叔伯加上二姑家,每家都给了两件这种衣服。我妈妈和婶婶她们倒没去跟奶奶闹腾,我二姑却不乐意了,可能跟我奶奶说了什么,把我奶奶气病了,直接给我爷爷说,以后大丫头来,拿棍撵出去得了,别价跑来丢人现眼!
奶奶话是这样说,可心里却还是很惦记大姑的,后来我三叔听说大姑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哥养了好几辆货车,需要司机,我三叔就去了,在东北呆了不到俩月便跑了回来!一分钱没挣到,谁问骂谁。到后来被奶奶问急了,把一摞子碗都砸了,才气呼呼地嚷道:“我说不去,非要逼着我去她家里,结果咋样?恁闺女不把我当人看,她们吃白馒头给我吃黑窝窝!她们一家子吃饺子还要偷着吃!我回来就是剩菜剩饭!要不是外甥小,不懂事,问我咋不吃水饺呢,我还跟个傻子似的,给她家扛活呢!我一气之下把她家的锅砸了,然后跑来了!反正这辈子就算看见她,我连个姐姐都懒得喊了!这样狼心狗肺的还想她干啥,当她死外面得了!
我奶奶坐在那里啥也没说,过后,让爷爷把姑姑给买的麦乳精什么的都倒掉了。有时候,奶奶会跟我说,你大姑小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人啊,咋一到外面心肠咋就恁狠了呢。兄弟姐妹的情分都不顾了。不来就不来吧,别价沾了咱们的穷气,没的以后出了啥事再抱怨咱们。
离的远了,人心也远了吗?亲情都没有了吗?
再次离开家,我竟然生出一丝恋恋不捨的感觉。一晃眼间,父母也都快五十岁了,我在想,如果我一年回家一趟,我能见他们几次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已经轰然坍塌。
由于回去的客车直接经过公司门口,反正我被褥什么的还在宿舍,索性住一晚,还能多休息几个小时。
小东北看到我惊喜不已,非常勤快地拿起鸡毛掸子给我收拾床铺,说花花搬出去住了,文文又-----她一个人住快闷死了。
我望了望文文曾经睡过的床铺:“文文的被褥呢?谁给拿走了?”
“她妈妈-----”
“她妈妈?”我吃了一惊:“她妈妈不是也------”
“无罪释放了!说是文文自己交代,她把那个臭男人推下楼的,跟任何人没有关系!谁知道呢!点点我给你说,我一见那个娘们就没好印象!要不是她们拦着,我非削她一顿不可!凭啥两个人一块进大牢,她这当妈的没事人似的出来了,把姑娘给扔牢房了-----”
“可能------真的是文文-----”
“就算是文文干的,可她是文文亲妈啊,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已经够失败了,还要揭发她----”
“她妈妈揭发的?”原本爬上床的我,忽地起身,顾不得脑袋被碰的嗡嗡响:“你听谁说的呃?虎毒还不食子呢------”
“文文老乡说的呀,他说有次打电话回家,无意中听妈妈说的,原本警察怀疑文文妈妈,把她妈妈拘留后,她妈妈为了脱罪,才把文文供了出来-----“
“好了,我们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你这一说,我晕车的感觉又来了,老想吐!咱们还是等等,到时候让文文老乡打听一下,她到底怎么样了,我们能不能去看看她-----嘶嘶-----牙疼!”
因为爷爷奶奶的事情,这几日没吃好睡好,回来的路上牙疼病又犯了,幸亏有先见之明的我从老家里带了一种叫杨梅酸片的药,小时候一牙疼就买这种,吃了牙齿木木的,能管六七个小时不疼,可右腮已经明显比左腮鼓了不少,整个人又丑又狼狈,疲惫不堪的我,揉揉有些疼痛的眼睛,又吃了两片杨梅酸片,缓缓躺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东北说着话,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我在公司宿舍一连住了三天,脸肿的像是塞了个大发面馒头,害的我这几天上班都带着口罩,同事问我的时候,我好不脸红地说让老公打的!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也不是真的!第四天的时候,我洗了澡,正准备休息,消失17天之久的聂云峰终于打来了电话。原本不想接,可手机固执的一直在响,被小东北硬生生塞进手里:“是你家兵哥哥打来的吧?别装了,我看你浑身每个毛孔都叫嚣着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切,我又没光着,你咋能看到我身上的毛孔来着!”打趣间我不情不愿地摁了接听键。
“点点,你在哪里?”急切、慌乱的声音。
“在公司啊?你回来啦?”我尽力装着语气平淡。
“嗯-----加班吗?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这几天都在住宿舍!我都睡下了!”
“点点,你是生我气了吗?怪我这些天手机关机-----”
“怎么会,我知道,所谓的军事机密嘛。你早点休息吧,真的不要来接我,接我我也不会回去的,我宿舍的姐妹有很重要的事情,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把电话挂断后,才瞧见小东北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捧着腮帮子,直勾勾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