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想起那个出去的室友,好像有一阵子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不可能大半夜跑别人寝室睡去了吧?越想心里越不踏实,急忙爬起来套上秋衣,伸手捅捅临床的室友:“三班的那个好像出去快半个小时了,咋还没回来,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啊,外面那么冷,她脾气那么大,说不准在赌气不进来,让咱们上赶着赔礼道歉去呢!”临床揉揉眼,翻了个身。
“那---我肚子突然很不舒服。要不,你陪我去吧?”
“好好好----你孟大小姐好不容易求回人,小的心甘情愿鞍前马后伺候着-----”
“你就贫吧-----”
我俩低声说笑着,正准备穿鞋,突然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刚开始以为幻听了,可却又听到一阵瘆人的笑声。宿舍的女孩都醒了,都裹着被子瑟瑟发抖。最胆小的欧阳咏梅带着哭腔说:“这宿舍里是不是闹鬼啊?”
“瞎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那都是骗人的。”我抓起棉衣边穿边拉开门。
“点点,你不要命了,万一有什么就晚了.”我想了想,为安全起见,顺手捞起门后的一截木棍走出去。
刚到厕所门口,看到男生宿舍也出来两个男孩子,我更无忧了。同寝室的抖抖索索跟在后面,一个男孩走过来说:“声音好像是从厕所传来的,我们去不方便,这样吧,我们在门口等着,你们进去看看?”(据说校方为了女生的安全,将男女宿舍、厕所每季度一对调,为的是预防社会上的流氓混混捣乱。)
这晚没有月亮,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自己被灯光拉长的很离谱的影子,我没来由地浑身一颤。那男孩好像感觉到了,紧紧跟在我身边。到了厕所门口,恐怖的声音更清晰了,室友们脚底生根般,不肯再挪动半步,我也突然退缩了。男生说:“不怕,我在呢!”我一步三挪地扒着影门墙向里张望,看见墙角有一团黑影,就着微弱的光可以看到,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我抖着声音说:“同学,同学,你没事吧!”那个黑影慢慢地抬起头,缓缓地站起来。于是就看见一双空洞、绝望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我,全身□□,下身“汩汩”地流血。我崩溃了,长这么大,哪见过这种场面。我想喊可是干张嘴,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想转身而逃,却发觉脚不听大脑指挥,好像生根似的,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好在那后面的男生,预感到什么似的,紧走几步揽住我的肩,我这才回过神来,死命地抱住那个男生:“鬼,有鬼啊!”这时,“嗖”的一声,那个黑影打横冲了出来,那悽厉的喊叫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毛骨悚然。
“我恨你们,一个个的不得好死!我变成鬼也会找你们去的!”
这时我才“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后悔自己太莽撞了,要不是面前的这个男孩,我不被吓死才怪。男孩声音很轻很低:“她不是鬼,可能被坏人欺负了。”这时凤香跑过来:“点点你没事吧?”
“没事。”这时才想起还在那个男生怀里,慌忙推开男生的手低声道了声谢。又看到那个几乎疯了的女孩,我忽然流泪了,为那女孩所遭受的苦难。
一见到那么多人,那女孩好像清醒了,双臂抱住胸部蹲在地上,身子在簌簌地抖着。我看不下去了,不假思索地脱下身上穿的外套,轻轻地走到那女子跟前说:“来,我给你穿上!”
女孩呆呆地望着我,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轻拍女孩背部,哽咽着说:“没事了啊,没事了,咱们回宿舍去。”不知谁报的警,110来了,把女孩带上车,同去的还有她的同学。
刚才那个男孩脱下他的羽绒服,示意我穿上,这时才惊觉:自己只穿的秋衣里面没带罩罩,而且还是紧身的,刷地脸沸腾了。等人都走散了,我喊住递给我衣服的男孩:“你等等,我马上把衣服还你。”
“算了,明天吧,等明天下午考完试,我在宿舍门口等你,我叫李长卿!”男生挥挥手,走了。李长卿?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
那件衣服最后没还成,因为一考完试,我就被叫到派出所,说我是第一个发现的受害者,让我把当时看到的情景如实讲一遍,然后堂姐就把我接走了。堂姐在县城开了家饭店,生意很火爆,我跟她说好的,等我放了假,去她店里打工。
后来碰到我一个同学:“那个女孩这一辈子算毁了,以后找婆家也难了。”她忽而又气愤不已地说,那个女孩的妈妈不承认女儿被人糟蹋了,只说她脑子有毛病,时常犯病。还说帮着录口供的女生肯定跟她闺女有过节,故意往她闺女身上泼脏水。她一定得到她家里要说法。
我简直是哭笑不得,又隐隐地为那个女孩悲哀、惋惜。多少次午夜梦回时,总能看到女孩绝望、无助地眼神。这就是农村女孩的悲哀,明明受侮辱了,还被家人认为丢人现眼,伤风败俗!说不准那女孩还得被她母亲骂:为什么人家不qiangjian别的女生,单单挑上你,谁叫你大半夜不睡觉!
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结局,就算冻死,我们也得陪着她出去啊。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我想,这道伤疤,比我手腕上的还要深还要痛!我突然间理解了妈妈如此紧张我和男同学的关系!80年代的农村,女孩子的名声大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