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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杜洪和钟传(二)

    在此之前,江西这片土地上发生了一场权力的更迭,主角是钟传及其家族。钟传,这位曾经在江西地区声名显赫的人物,他的生命旅程在天佑三年的某个时刻戛然而止,留下了一个权力的真空,亟待填补。《九国志·秦裴传》为我们详细记载了这一段历史。天佑三年(公元906年),洪州的天空似乎也因为钟传的离世而黯淡了几分。他去世后,州人按照惯例与期望,立他的儿子匡时为继承人,希望匡时能够延续钟传的基业,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然而,权力的交接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还有一个重要的角色——江州刺史延规,他是钟传的养子。延规对于未能继承钟传的位置感到深深的愤怒与不甘。这种情绪驱使着他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他选择以自己的郡县向朝廷投降,以此作为换取支持的力量。朝廷为了表彰他的“忠诚”,授予了他秦裴西南面行营招讨使的职位,赋予他攻打匡时、夺取洪州的重任。


    一场内战由此爆发,秦裴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向着洪州进发。战争的硝烟弥漫在这片曾经和平的土地上,最终,洪州的城墙在秦裴的猛烈攻势下轰然倒塌。匡时,这位刚刚继承父业的年轻领袖,被俘虏并献给了朝廷,他的命运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秦裴的胜利并未持续太久,不久之后,他便在杨行密的铁蹄下败下阵来,他所占据的地盘也被淮夷所蚕食。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权力的更迭与争斗从未停歇。但在这段纷乱的历史中,钟传的形象却显得尤为独特。《五代史补》为我们描绘了另一个侧面的钟传。尽管他出身于商贩之家,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但他却凭借着自己的勤奋好学和对士人的重视,逐渐在江西上游地区崭露头角。他深知知识的重要性,因此广纳贤才,推荐了许多有名望的士人,使得他们得以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施展才华。这种对人才的渴求与尊重,让钟传的名声远播,被人们誉为英明之主。


    诸葛浩,一个才华横溢的文学家,便是钟传重视士人的受益者之一。他曾经担任过泗州的管驿巡官,对钟传的风范仰慕已久。为了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诸葛浩精心挑选了钟传所做的十件值得称赞的大事,写成启事投送给钟传。这十篇启事共计五千字,每一篇都文采斐然、内容丰富,充分展现了诸葛浩的文学才华。钟传读后大为惊叹,对宾佐们赞叹道:“这篇启事中的每一个字都可以值千钱。”于是,他慷慨地赠给诸葛浩五千贯钱,并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幕府。这种激励方式不仅体现了钟传对人才的珍视,也展现了他豁达大度的性格。


    除了对士人的重视外,钟传还十分尊敬那些有真才实学的高僧。上蓝和尚便是其中的一位。他住在洪州的上蓝院,精通术数(占卜、预测等),在当地享有很高的声望。钟传对他极为尊敬,常常前往请教。有一次,上蓝和尚病重,钟传闻讯后急忙前去看望。他坐在和尚的床前,深情地说道:“我和和尚之间可以说是没有隔阂了,和尚如果有什么不测,难道没有一句话要交代给我吗?”上蓝和尚听后,勉强撑起身子,索要笔墨纸砚。他颤抖着手写下了一首偈语作为回答,其中最后一句是:“但看来年二三月,柳条堪作打钟槌。”写完这句偈语后,上蓝和尚便安然离世了。


    钟传得到这首偈语后,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反复琢磨这句话的含义,却始终无法参透其中的玄机。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便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有一天,淮帅的军队突然到来,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了洪州。钟传和他的士兵们虽然奋力抵抗,但最终还是未能抵挡住敌人的攻势。洪州陷落了,江南地区也随之被杨氏所占。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钟传终于明白了上蓝和尚那句偈语的含义。“打钟”的偈语原来是一个预言,预示着洪州即将遭遇的灾难。而“柳条堪作打钟槌”则形象地描绘了这场灾难的惨烈程度——连柔软的柳条都能被用作打钟的槌子,可见战争的残酷与无情。钟传不禁感慨万千,他回想起自己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落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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