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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天刚亮,安公府角门就被敲地山响。门子揉着没有睡醒眼睛打开门,看是一个官差打扮男子,便叫着“找错门了!”男子推开门对着门子大喊:“速叫顺天府尹大人,出命案了!”男子嗓门震醒了门子,门子一个激灵就往内跑。绮晴正巧也听见了动静,往这边走,拽着门子问了清楚。迅速往故明园赶了过来,绮晴进了故明园叫元香马上去叫醒有容,然后自己拍打卧房门,喊着:“三少爷快醒来,顺天府来人了,说出了命案!”无尤和善信都被这句给惊醒了,迅速地起了身。无尤披着衣裳打开门,指挥着紫杉和水红,帮善信迅速洗漱穿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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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已经侯在院子里了,无尤把善信大裘拿出来给他穿上,然后整理了下,一切都好。善信踏出门,转头对无尤笑:“放心,等我回来。”然后就出了院门。
纪家闺秀正文命案
善信出了门,无尤还惊魂未定地坐在屋子里。故彰已经进来给她请安了,故彰规矩地做足了全套,无尤却全然没有看见。故彰起来趴到无尤腿上,不停地拽着无尤衣裳。
“娘,娘亲。”故彰被忽视了,很不开心。
“嗯?”无尤看着故彰,点点头。
“爹呢?”故彰已经爬了上来,靠着无尤。
“去公堂了,你爹爹很忙。”无尤捏着故彰小鼻子笑。
“我听前面嬷嬷说爹爹好了不起,顺天府尹。”故彰笑地很灿烂。
“你知道顺天府尹是干什么吗?”无尤觉得好笑。
故彰摇摇头,“不知,可是好官吧?”
“故彰觉得当官很好?”无尤低头问他。
“我觉得好,可是爹爹说不好,爹爹说太麻烦。”故彰想了下,按着善信话来说。
“娘呢,只希望你也好,你爹也好,其他人都好,平平安安。”无尤淡淡地说。
“恩,故彰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让娘担心。”说罢,伸出小手指。
无尤亲了下故彰额头,也伸出小指和他勾了勾,“去请安啦。”
“好!”故彰自己蹦下炕,拉住无尤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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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会、林元机、林善渊一早也听见了院子里闹腾,怕有什么事情便迅速地拾掇好出了门去部里了。李氏安慰了下无尤,没什么大不了事儿,一个男人这点事情若处理不好就妄为人了。无尤只是含笑点头,是呀,每个人都会这样说,善信一定会处理好,可是那个男人毕竟是自己男人,命案呀,有没有危险,会不会牵扯出什么更大事儿,无尤一点底儿都没有,却有不是很好感觉,总觉得不那么简单。到元氏院内,刘氏也刚巧进来,看了眼故彰,哼了一声,便也不多话。故彰恶狠狠地瞪着刘氏,自此刘氏骂了无尤,故彰每次看见刘氏都没什么好脸色,这小傢伙记仇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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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悠看见无尤和李氏过来静静地请安,乖巧让人疼。无尤问了下杨灵之药吃如何了,差不多就去派人去正一堂取一些。杨灵之说还有七副呢,不急。柳香瑜蹲下来和故彰笑,问昨日教那首诗有没有背下来,故彰点头,故彰超强记忆力不知道是继承了善信还是无尤。等都进了元氏房间,按着长幼一次行了礼。元氏便询问着男人们都哪去了。绮晴正要贴着元氏耳边说今早事儿,就被刘氏抢了话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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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都不晓得,今儿一早上就和杀猪了一样,顺天府人来找府尹大人了,说出了什么命案,吵吵嚷嚷,没点规矩,也不看看这是公府,不是顺天府。”刘氏那话明显是说给无尤听。
无尤拉住故彰手,生怕这小傢伙真跳起来推刘氏,忙上前,对着元氏道:“早上是吵了一些,不知有没有叨扰到祖母休息,若是扰了,那就罪过了。”
元氏挥了下手,道:“我到是什么都没有听见,许是睡得好。”
“老祖宗呀,大爷、二爷、大少爷也一早赶过去了,所以便没有过来。”绮晴接了话口。
“我就是问下,忙正事要紧。”元氏愈发地平和,然后看了看阮氏,“西席可有人选了?”
“选了几个,那日大少爷看了看都摇头,便想着过些日子再寻几个看看。”阮氏道。
“要上上心了,这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得且快呢。没一会儿呀,我故彰和清悠就大了。”元氏看了看两个孩子,觉得请先生事儿要抓紧了。
“一定上心。”阮氏笑了下,继续盘算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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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元氏又随便问了一些话,每个人都应答满意。元氏又逗着故彰玩了一会儿,便道累了,大家这才退了出来。出来之前元氏又对无尤倒:“若是林家男人没点担当便也不配姓林了。”无尤晓得这是元氏在给自己宽心。出了院门,刘氏就阴阳怪气了起来,先是和李氏不和嘴,接着把杨灵之给骂了一顿,最后才把话柄子对到无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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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拿那种眼神看我,小孩子家没点规矩,也不知当娘怎么教。”刘氏撇了故彰一眼,拿话噎无尤。
“故彰,叫大奶奶,你还没有给大奶奶行礼呢,你这样不对哦。”无尤笑着对故彰说。
故彰看着无尤,咬着牙,恨恨,半晌才给刘氏行了个礼,“大奶奶。”
刘氏看故彰没有倔儿顿时有种拳打到棉花上无力,怏怏地来了句:“不要以为当了顺天府尹就了不起了,如今还有命案等着,且看看吧。”说完就吼着杨灵之和柳香瑜回去。
“娘,她这是……”无尤对着李氏摇头。
“有火呗,你先生了儿子,接着善信又升了,这火憋着没处去了。”李氏笑了笑,“别放在心上,这种人不值当。”
“没放在心上呢。”无尤嘆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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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尤带着故彰往花园去,因为梅花开正好。故彰一路都在沉默,后来无尤才知道这人小鬼大傢伙发现若是自己有什么规矩做得不好,最后都会被归咎到无尤身上,而就那以后他便把每个礼数都牢牢记在心里,绝对不要人挑出错来。无尤站在梅花树下给故彰讲梅花一些小典故,寒风吹落花瓣散落在土地上,看起来倒像落英缤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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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什么是命案?”故彰仰头问。
无尤想了下,不知道怎么给孩子去解释所谓死亡。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道:“就是有人死于非自然死亡。”
“林伯伯。”故彰叫。
“你在府里?”无尤说出才觉得可笑,明儿才开始正常当值,他当然在。
林湛卢笑了下,抱起故彰,“想问什么不如问我吧”
“什么叫非自然死亡?”故彰好奇。
“生老病死,是人一种基本,到了一定年岁人自然就会死去,比如**十岁。生病了,若是没有办法治癒,也会死亡。这些都算正常,自然。排除这些都是不正常,非自然。”林湛卢说很慢,一字一句。
故彰显然开始思考,其实无尤觉得这么小孩子也许根本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意思,甚至不理解。可是若隐瞒,却不是无尤想去做,有时候无尤很相信善信话:那些犀利残酷不要去隐藏。
“那会很可怕吗?”故彰问林湛卢。
“怎么说呢?”林湛卢也犯了难,“很少有人能面对死亡淡然坦然,也许其本身并不可怕。”
“哦。”故彰似乎没有理解。
“他可能还理解不得这些。”无尤把故彰抱了过来,放到地下。
“隐瞒和不说可能更可怕,所以不如说出来。”林湛卢负手站在树下。
“我晓得”无尤道。
“为用在贺兰府风生水起,不需要担心。”林湛卢状似随意说了句,然后就被故彰拉着去那边看新开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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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下午回来,大致说了下命案。命案是正月十五晚上发生于花灯会一道之隔胡同里,死人是一个□、一个小妾,且都是一尸两命。那□是最近红发紫所谓清倌人暗香,那小妾正巧是前兵部赵尚书第五房姨太太,因为涉及官家,且还是西城地界惊动了巡防衙门。这会儿赵大人正在顺天府哭闹呢,无尤听后就想,这算不算冤家路窄。之前善信当兵部主事时候最恨就是这个赵大人,如今当了顺天府尹第一起受理案件却和他有关。有容说已经例行问了话,青楼那边也没问出什么有用,那老鸨子和赵大人一样都是哭天抹泪,说什么好好清倌怎么就有了身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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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信晚上回来,静静吃了饭,满脑门子官司。然后带着故彰去书房玩了一会儿,等故彰睡下了,才进屋。无尤帮他拾掇了下,也没有多问,这个时候问也没有意义,毕竟谁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无尤知道善信压力大,多少人看着他呢,若是办得好也就罢了,如是办不好,那就不定有人在背后说什么了,或是干脆一本摺子批上去。也许明天御史衙门就会派一个过来督察办案了,若是徐卫潜倒还好,若是林湛卢就更冤家路窄了。反正怎么样这个开门案子都不好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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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她又欺负你了?”善信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人家心里有火,发就发吧,又不能少块肉。”无尤习惯了,也无所谓。
“知道吗?儿子气不成。”善信也没什么好办法,和阮姨婆说了几次。
“小小个人儿好记仇,不好呢。”无尤帮善信捏着肩。
“许是随了我,我也很记仇。”善信道。
“妇道人家事情,我会有分寸,你别往这边上心。”无尤不想他参和。
“该反击时候也别撑着,万事儿有我。”善信拍拍无尤在他肩上手。
“好。”无尤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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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不那么顺利,派去参与督察正是林湛卢。林湛卢倒也没有为难顺天府里人,也跟着善信跑起了案子。故明园书房再次迎来了林湛卢常驻,两个人有时候会热火朝天地在书房里讨论案情,那声音会让无尤觉得是吵架,近了听才知道不过是两个不同思路罢了。听有容说那个赵大人隔三差五就来顺天府一通哭闹,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被指使。有容每次都是说烦呀烦呀,也会抱怨怎么死不是那个赵大人呢,如今被丢去京郊养畜,也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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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知道是不是有容乌鸦嘴,那赵大人真就挂了,还是自缢在自己府内,身边还有遗书,写着认罪,写着自己如何杀了两个女人云云。顺天府捕快又不是吃素,仵作和捕快做了基本分析就已知道是谋杀。显然是有人不想赵大人继续说话了,而不想这个人必然和那起命案有关。赵大人死倒是给善信浮出了不少之前看不见线索,很快就把嫌疑人锁定在了镇公小孙子宋轩身上。那宋轩自幼得镇公欢心,倒是和善信有几分相似,之前也常来林家,和善信也说得上话,那会儿还是个谦谦少年郎。如今入了军营,有了几分能耐就当枪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