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汉子拉住一个男人询问道:“冠府镇这是?”
男人露出笑容,道:“守住了。”
“是说援兵到了?”无尤也顾不上就上前问。
“是呢。”男人推着车,回应无尤。
“就是说现在冠府镇很安生。”水红也被这个好消息感染到了,觉得不可思议。
“我就是这镇里的人,这不是忙着给那边村子里的人送消息去呢。”男人一直在笑,似乎这是天大的喜事。
“那城里的兵士呢?”无尤问。
“还都在,晌午才胜的。”男人道:“你们去吧。”
无尤一行人很顺利的就通过了门检,说自己是来寻这里被困的兵士。守门的兵士告诉他们现在人员都在什么地方。五个人进了城,城内有点狼藉,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水红拉着无尤先在北门附近的一家小吃铺坐下,让瑞紫去询问下北门大营现在的情形。四个人坐下随意吃了点东西,瑞紫回来说将士们都在休息,苦守了这么多日,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了。无尤一想也对,先让善信休息下,再去看他也好。
“你们是来寻人的吧。”掌柜端着小菜和馒头放了上来,“只有这些,委屈着吧。”
“掌柜,不委屈,守住了就好。”水红笑着应和。
“这得多亏那个林大人呀,若不是他也不会这么快能解困。”掌柜笑眯眯的说起来。
“林大人?”无尤在想这个林大人会不会是林善信。
“对,就是林大人,听说是什么国公家的,年纪轻轻,果然是将门虎子呀。”掌柜道。
“掌柜的,你细说说怎么一回事?”瑞紫来了兴趣。
“听说这林大人本是来代天子巡看的,不巧却赶上了围困。当时咱这镇里就只有不够三百将士,当官的都慌了阵,若不是林大人带兵巧布局……也骗不得那些王八蛋,这样就让援兵解了围。”掌柜如数家珍一般的说林大人的事儿,“林大人说大不了就是个战死沙场,好男儿当为国流血。昨日夜里,林大人让全镇的男人都拿起了武器,他说将士守城门,男儿死社稷!男子汉大丈夫,头顶天脚立地,无须怕!现在咱镇里都当林大人是大恩人呢。”
无尤笑了起来,这的确像是林善信说的话,的确像。
黄昏时分,无尤让水红整理了下妆容,虽然是粗布衣衫,但是无尤那恬静的气质却怎么都掩饰不住。水红要跟着无尤一起,瑞紫也要一起,无尤应下。水红是担心无尤的腿伤。三个人先是去了大营说明来意,说要见林善信,对方询问了几句,就告诉她们说:林大人去了北门。无尤道谢后就往北门来,上门楼的楼梯看起来很陡,对于腿红肿的无尤来说爬的很辛苦,可是却挡不住即将看见善信的喜悦。
爬楼梯到抬头见门楼时,无尤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城楼的平台上,负手矗立如入云端下的松柏般挺拔,那人正是林善信。边城的风大,一阵风过吹起他银色的衣衫,俊美似顽皮风中的明月。无尤正好看见林善信嘴角紧抿,却带着倔强的狂傲。水红和瑞紫站在无尤的身后,不知为何她不往前了,盼了这么长时间,等了这么长时间,历尽艰辛不是就是为了看见几步之遥外的那个男子吗……
一个秀丽的身影从另一侧走了出来,站在了林善信的身侧。无尤猛地抓住了胸口的衣衫,怎么会是她?她不是正在莲花寺祈福吗?无尤晃晃头,睁大眼睛努力地看,以为自己错了,可是那张扬的紫色除了她还有谁能配的起。水红看见林善信身边的女子,再看看无尤惊愕的样子,显然是认识的。女子侧头对着林善信说了什么,水红看见林善信笑了起来,而那女子的脸好美,美的不似人间之物。风颳乱了女子的发,林善信伸手接住了女子松垮发髻上掉下的小簪子……
无尤迅速转身下楼,水红和瑞紫忙跟了上去,无尤几乎是跑着下了楼梯。水红和瑞紫追着无尤,一直到无尤跑下门楼,远离了北门大营,才站住。水红拉住无尤,无尤转身看北门门楼,隐约还能看见两个人,那么契合的两个身影。无尤腿下一软,水红眼明手快地扶住无尤,“小姐,也许……”
无尤摇头,转头看水红,问:“那个是林善信对不对?”
“对,”水红看着无尤夕阳下惨白的脸,咬牙回答,“去问清楚!”
“不必了。”无尤轻笑了下,看了眼门楼,道。
“为何,夫人做了这么多,为何不问,为何不见?”瑞紫叫了起来。
“我来,只是为来看看他可好,他可平安。如今,他很好,他很平安,足以。”无尤用力脱开水红的手,平静的声音如水一般道:“水红,我们该回去了,不要让青若为难。我们这就走,去雇马车!”
“小姐!”水红还要说什么。
“去!我的话你不听了吗!”无尤突然厉声。
“好,我去。”水红示意瑞紫看好无尤。
无尤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就跌坐在了台阶上。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心不是她的了,不会想不会动,在看见那一幕时,她觉得胸口好疼,疼的她想找把刀一下一下的把心挖出来,丢掉!这会儿心似乎已经不疼了,却什么都没有了,全然没有了感觉,她现在只想回家,她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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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有人来找我?”林善信坐在书桌前,问着小兵士。
“对呀,三个女子。”兵士道:“我说大人去北门门楼了。”
“什么样子?”林善信问,他当时的确觉得北门东侧的楼梯似乎有什么动静,靠近时只看见一角衣衫,没有看见来人。但是善信心中却变的异样了,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
“就是三个女子,就是女子样子。”小兵是扰扰头,也说不上来。
“年轻否?”林善信问。
“和大人差不多。”兵士半天才想出这个形容。
“好。”林善信道,便叫小兵士先出去了。
林善信看见那个衣角后就隐隐觉得不安,似乎错过了一个什么重要的人,不知为何那个衣角的主人他联想到了无尤,可是这会儿无尤应该还府里,应该已经睡下了。也许是自己多想了,有容追了出去也没有寻到人,也许是自己看错了,根本没有人,许只是自己太想念无尤,错觉了。林善信看了看桌前的摺子,提笔继续写了起来。
莲花寺的悟[vip]
无尤在第十三日的清晨到达莲花寺。小师父为其安排好禅房,说了一些这次祈福的忌讳讲了一会儿就告退了。水红看着无尤这几日明显的消瘦,便悄悄的在其食物里放了一些安神的药糙。因为回来后半段路程走的是大路,水红就悄悄地买了一些安神的药糙,准备在无尤不注意的时候让她吃了。水红知无尤现在怕是不听劝的,所以只好走暗招了。
无尤稍稍吃了一些斋饭,没一会儿就觉得困,似乎这连日来赶路的疲惫都在这一刻发了出来。和水红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哈气连天。水红看着架势知道是药起了作用,便叫无尤先休息,然后帮她整理了下行装,那边无尤的呼吸已经平稳。水红稳了稳情绪,看了看被单都还完好,就悄悄出了来,往郡主房中去了。
无尤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的,一直在晚上都没有醒过来。小师父有点担心,去找了住持师太来,师太给无尤把了下脉后只道:众人皆不可吵她,让她好好歇歇吧。然又让一直在门外的粗使丫头瑞紫也去歇下,来的时候住持就看见这丫头也是迷迷糊糊的。这一路十几天必然是不停歇过的,把这些人一个个都累得不成样子。
等无尤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一问原来早课早就结束了,就连早饭都已经吃完了。房间里是两个馒头和一些咸菜,想来是小师父让送过来的。许是休整过来了,无尤看见馒头也觉得肚子咕咕地叫,稍微擦了下手,就上了手拿。这几日风餐露宿,这会儿吃上个玉米面的馒头已然觉得是人间美味,似乎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就连最简单的咸菜都是山珍海味了。
在寺院里,自然是一切从简,没有丫头伺候身边。无尤自己换上了从府里带来的衣裳,把已经刮花的粗布衣衫叠好装了起来。也许是刻意忘记吧,她一直到现在都不愿去多看几眼那些日子里的东西,倒是那个戏子给了她深刻的记忆,也许终有一天她也会得到红票子,看着他的登台。水袖当空舞,一个人就是一场戏,她想她终于明白了戏如人生,人生如戏的感觉。以前常常听爹爹说起,她还曾和哥哥一起笑爹爹痴。这会儿看来不是爹爹痴,而是她蠢钝了。
门被推开一角,青若闪身进来,然后关好门,道:“想什么呢?”
无尤看青若的笑颜,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年华,摇摇头,道:“什么都没想。”
“自来就省得,你喜欢发呆。”青若盘腿和无尤相对而坐,道:“我有的时候问父亲,这无尤喜欢发呆可是为何?父亲问我:是自小的,还是近来的。我道是自小的。父亲便会一副严肃的样子道:这许是一种痴病吧。”
无尤吐了吐舌头撇青若,说道:“几时见你,你就几时地玩笑,口中心中也没个踏实话。”
“我本是想问你这些日子如何的,可是有人已经报给我了。”青若指的是水红。
“无非就是累点,还能有些什么呢。”无尤撇过脸去。
“你每次遇见不想提及的事儿,就会习惯性的撇过脸看外面,这点骗别人许可以,骗我不成。”青若把无尤的脸搬了过来。
“你想听我说什么?抱怨吗?还是委屈?”无尤问青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便听什么,不好吗?”青若浅笑着道。
“青若,我想我对林善信有了过多的期望,对他有了太多的牵挂,这有点不像我。以前的我怎么会对一个人有这么多的期望和牵挂,甚至是怨恨。”无尤以前过于淡漠,心中只有家人和挚友,仅此而已。
“你听我说,”青若按住无尤微微颤抖的手,道:“我想过的,若是我此生不能嫁于你兄长纪为用,我便青灯古佛,常侯佛前。我这几日在大殿许愿,我周青若此生非纪为用不嫁,若是不成愿剃度出家,常伴佛前,参悟佛法。”
“青若……”无尤本要说话,青若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