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五个子不高,黑且瘦,只有肚子突出着,把衬衫顶得很圆润。常年混迹声色场所,哪怕在灯光混乱的包间,依旧能看得出他眼睛的浑浊。
他笑着迎接孟荣昊,名贵的腕錶因握手力气过大而晃动。
“五哥消息灵通,看来不用我多说了。”
孟荣昊跟侯老五坐下,两个腰细腿长的女人随之坐在孟荣昊旁边,一个紧紧贴着孟荣昊,一个给孟荣昊倒酒。他们身边各自站在两伙人,一伙孟荣昊的保镖,一伙侯老五的兄弟。
“五哥应该了解我,我不好这口。”孟荣昊把贴着他的美女往外推,随后端起酒杯,“咱们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那是自然!”侯老五一口干掉了酒,几万块的洋酒跟水一样滚过喉咙,他浑浊的眼睛盯着孟荣昊,笑容显得十分诡异,“阿昊没变啊,还是这么正派。”
“五哥不也正派吗?”孟荣昊也跟着干了酒,并且亲自给侯老五倒酒,“既然五哥知道我今天来,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吧,是谁做的?”
“哎呀,难得见你一面,先陪哥喝酒,喝高兴了自然告诉你。”侯老五端着酒杯,搂着美女说道,“多久没跟你一块儿喝酒了?真怀念当年啊。”
“五……”赵子涛刚要开口,被孟荣昊一个眼神制止,他笑起来,舒展地靠在沙发上,衬衫的领口敞开,露出他的图腾。
“五哥说的是。”孟荣昊脸上明暗不明,跟侯老五一样感嘆,“真怀念啊。”
“可不吗,谁能想到你我今天这副光景。”
往回倒十几年,孟荣昊跟侯老五混过,一起打过架,一起挨过抓,兄弟相称过,分道扬镳过。论起来,孟荣昊叫他哥不冤。后来他发家,自然也带着从前的兄弟洗心革面,把大伙往正道上引。可侯老五地痞做惯了,做不来老实人。所以他还干老本行,混迹在三教九流之间,孟荣昊给他分杯羹,他在势力范围内给孟荣昊的生意行方便。彼此互不干涉,也没有过多交集。
再也回不到从前,是他们心知肚明的默契。
怀旧的话乏善可陈,道不同不相为谋,几杯酒下肚,孟荣昊便再次提起来意:“五哥,该说说正事儿了吧?管不住兄弟是大忌,不用弟弟我提醒吧。”
“你说什么你!”侯老五的兄弟先不乐意了,被侯老五制止,无所谓地摆手说:“自己家兄弟,不来虚的。”
然后他看向孟荣昊,问:“怪我?是不是怪我?想当初大哥还在的时候,你就这个脾气。”
他故意把重音放在大哥两个字上,可孟荣昊的表情纹丝未动,连眼神都没有躲闪。
“等大哥出来,我也还是这样。”孟荣昊沉声说道,没有任何动容。
“行,你狠。”侯老五吁了口气,视线扫到一旁,“把人带来,给我弟认认。”
接着,几个男人被推了进来,一进来就跪倒在地。
“五哥,对不起五哥,是兄弟们见钱眼开,坏了规矩,对不起!”说着说着,他们就抽起自己的嘴巴,下手够重,很快脸颊就肿了起来。
“底下人太多,难免有不开眼的。”侯老五摇着酒杯,再次看向孟荣昊,“是哥哥我管教无方,给老弟你添麻烦了。”
他不说停,那帮人就继续抽自己,刘平仔细看他们每一个人,并没有白天来闹事的。看来不傻,知道找替死鬼。
“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别打了。”孟荣昊抿了一口酒,十分大度地说。
可他们根本不敢停手,孟荣昊这么说,他们抽得更狠。
“我弟说停,没听见吗!”侯老五突然厉声发火,几个人停下动作,战战兢兢不敢吭声。
“规矩就是规矩,既然跟我混,就得听我的话,你们以前就知道的。”
随着侯老五的话,他身边的兄弟已经动了手,薅着那几个人的胳膊在孟荣昊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排,顿时,包间里响起阵阵鬼哭狼嚎。
“五哥别急,我可不是来见血的。”孟荣昊跟侯老五撞杯,“小弟不懂规矩,再教就是了。胳膊给他们留着吧,顺便把他们借我用用。”
手下已经摆好了姿势,就等侯老五发话。侯老五阴森森的目光盯着孟荣昊,倏地笑起来,接了孟荣昊的杯,“行啊,你想怎么用?”
“对方给我这么大的礼,我总得回敬回敬。”孟荣昊也对他笑,举杯说道,“喝酒吧,别让我这点事儿影响五哥的兴致。”
*
从夜场出来,已经过了午夜。
“哥,你还好吧?”刘平想扶孟荣昊,孟荣昊除了早上吃了东西,一天都在奔波,胃早空了,晚上又灌了一肚子酒,能好受才怪。
“我没事。”孟荣昊摆手,拒绝刘平搀扶。
赵子涛:“哥你难受就说啊。”
孟荣昊:“嗯。”
胃里火烧火燎,但孟大佬稳如泰山,愣是一声不吭,打发走了兄弟们,还让赵子涛先送刘平,最后才送他。
到了家,车库门前却堵了一辆车。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靠在车前抽菸,被惨澹的路灯照着,把那人的影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