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还当真是爱多想呢,”她听到这儿,才恍然意识到柳雁雪的想法,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勾了勾对方的鼻尖,“雁儿放心,我将来若是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定会像此次一样,将你拉下水的,谁叫你是我那总嫌京城无聊的妻子呢?”
“又嘴贫。”嗔怒地撇开头。
……
马车悄悄地停靠在冀王府大门,贺昆槿从容地将柳雁雪扶下车,无视了卫康和宁源的诡异表情。尽管夜色已经深得伸手不见五指,可这冀王府的前厅内却是聚满了人儿。瞧着那一脸激动与欣喜的柳氏夫妇与热泪满面的雪玲,贺昆槿识趣地松开了柳雁雪,独自停留在了门边。温柔地望着那一家三口的团聚,看着那即将被负罪感压垮了的人儿送的一口气,贺昆槿释然地笑了。
“怎么,咱家雁儿终是将那木头棍子给弄到手了?”突然传入耳中的话语将贺昆槿吓得半口气卡在了喉咙里,她憋红了脸,捂嘴咳了个不停。怎奈这一时的窘迫却是被雪琴给逮住了,那向来嘴不饶人的主儿,拉着女儿的手,毫不顾忌女儿的尴尬,将笑声响彻了前厅。
雪玲和宁源见状自觉地离开了前厅,给一家四口留下空间。
“……阿娘。”
“怎么,我说错了?雁儿你可是在十日前便将雪花给了小青青吧?莫告诉阿娘你不晓得,这雪花于寒灵族来说,可是定情信物。”
“……”柳雁雪的后耳一红。
“柳……”贺昆槿不知该如何接话才能破解这尴尬。
“小青青你叫我甚?”
“雪姐……”绞尽脑汁。
“嗯?”柳雁雪一个眼刀飞向那迟钝的人儿。
眨了眨眼,瞧见柳雁雪的似笑非笑,这才恍然大悟。可心里是明白了,嘴上却久久不敢吐出口。
“青儿,近几日辛苦你了。”柳泽坤饱含接受与鼓励的声音响起。
定了定心神,认真地摆开衣袍,欲屈膝行礼,却被不知怎么飞到了门口的夫妇二人一人一手给拦了住,她只得躬身道,“阿爹,阿娘。”
“好孩子,”少有地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贺昆槿的肩膀,“这些年,真的是辛苦你了。”
眼圈不可控制地一红,声音中带这种哽咽,“雪……阿娘……我……”
“嗯。”珍惜地将贺昆槿搂在了怀里,任由她将脸埋在自己的肩头,慢慢拍着她那颤抖的嵴背,“不用说了,我都晓得的。没人怪你,反倒是我们都对不住你。”
“我……”
十一年以来,第一次打开情绪的阀门,在他人的面前肆意无声哭泣,那是释然的哭泣,更是幸福的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眼看着第二卷 也快到头儿了。
第34章 信物
“阿易。”畲湛在马车内动了动睡得酸痛的脖子,他拉开帘子习惯性地唤出那贴身侍卫的名字,“把我的马儿牵来罢,我要出去透透气。坐了一路的马车,腰都硬了。”
“是。”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从窗口露出,畲湛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曾经的侍卫阿易早已不在这人间。
对于那侍卫的自尽,畲湛可以说内心是松了一口气的。从小的玩伴,妹妹的爱人,却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若他还活着,畲湛真的不敢想像自己会如何将他处置。可与此同时,那侍卫的干脆死亡,却也给畲湛带去了无数的难题,此次访安非但和亲未成,还在安国京城闹出一摊子烂事,想想回去后将要面对的父皇的怒容,畲湛就是头痛。
他有些颓丧地坐在马背上,信马由缰;他的目光扫过这有着种说不清的消沉的使团队伍,心里是满满的惆怅。同母三兄妹,大哥死了,现在妹妹也去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自己,坐在这个望不到底的太子之位上。眼看着这队伍渐渐远离两国边境,渐渐驶向那方换主不久的皇宫,不知为何,畲湛的心有些凄凉,有些惧怕。
“殿下,”那个新上任的贴身侍卫策马上前,“天色也不早了,是否下令在此处驻扎?”
绿油油的平原一望无垠,却已经没有了安国境内的那白雪茫茫,畲湛看得愣了神。
“殿下?”
“嗯?”侧了侧头,眼睛却依旧定在远处,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嗯。”
使团队伍很快便在附近一带扎营安顿下,畲湛漫无目的地在营地周围闲逛着,下意识地无视了身边路过之人的行礼问候。不远处的一个营帐似乎起了些骚动,成片成片的人儿将那处围住,那里似乎是关押着焱七等罪犯的营帐。时不时地有人跑过畲湛的身边,与他说了些什么便头也不回地向那儿跑去,可惜畲湛既没有听清,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从天而降的一声炸响,万籁沉寂。不远处的畲湛并不晓得发生了些什么,他只晓得那一声炸响带来了一股巨大的热浪,毫不留情地将他掀飞到了地上。他在焦黑的草地上翻滚挣扎着,大脑空白一片,耳朵嗡嗡作响。磨刀般的刺耳噪音在脑海中不停地回荡,头一阵阵抽痛;断断续续的痛呼与咆哮在耳边回响,可他却一句都听不清。
身体歪歪斜斜地爬起,他踏着醉酒般的步伐慢悠悠地向着那事发地挪去;他摸了摸干痛的耳朵,酥麻的指尖传来一股粘稠;他摇摇头,拧拧眉,努力地让意识清晰,可那源源不断的空虚与疼痛,竟让他怀疑起自己究竟是还活着,还是已成了一具烧焦的行尸走肉。
他任由身体向那一片散发着恶臭的地方走去,他将猩红的双眼揉了又揉,模糊的视线终于捕捉到那方才还是众人集聚的营帐,他不出意料地发现,那儿现今已是一片废墟:光秃秃的炭黑草地冒着星点火光,帐篷的残骸与焦状的断肢残体散落四方。脚步骤然停止,双膝倒地,吓蒙了的头脑完全反应不过来现下的情况。
他模模糊糊感觉到似乎有人将他瘫软地身子从地上扶起,在自己的耳边叽叽咕咕说着些什么,怎奈心头的震惊与肉体的折磨让他完全没法去集中注意。
“焱七,异常,自爆……”他所听到的仅仅只有几个词语。
在这惊恐与慌乱中,夜幕悄悄降临。
……
傍晚的竹林里,一黑一白的两人手握长剑,在月光与夕阳的共同守护下,漫舞着。白衣女子的舞步灵动,脚尖的每一踏、剑尖每一挑,都似那清泉石上流,清新悦动;黑衣男子的舞步轻巧,每一个步伐,每一次挥剑,都是那么的随意,那么的水到渠成,他将动与静无缝衔接着。
细小的汗珠停在女子的剑柄,她似乎有些气喘,有些实力不济,可溢满心田的幸福让她忘记了一切的苦与累,让那甜化了暮色的笑容在她的脸上永驻;男子似乎注意到了女子身上那细微的变化,他不动声色地放缓了步伐,放轻了力度,那笑眼眯眯的脸上,写满了爱意与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