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一顿,望向女孩儿的眼中有着遮不住的诧异。
“那姐姐可知道,在这深宫后院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标籤,为了自保,谁人都不能与之脱离。”
眼皮一跳,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满意地看到了柳雁雪眼中的震惊,开心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就好比我来说,众人眼里,我是那独得圣宠的公主;那现实中,我也就只能扮地独得圣宠,无论是对宫人,对大臣,对父皇,还是对母后。而我也只有将父皇叫做阿爹,将阿娘叫做阿娘,才能维持我的标籤,才能让父皇满意。”
细细地盯着柳雁雪的脸庞,水灵的黑瞳倏然变得深不见底,“我这么说,柳姐姐可懂?”
“……”竟不敢与之对视。目光在周围游离,试图寻一处慰藉,可四周却除了是路,是树,便是雾,了无人迹。
抿了抿泛干的唇,“你既要维持自己的标籤,又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双眼眯眯,遮去了那慑人的黑瞳,剩下的便是清纯的笑意,“因为姐姐不同。”一根温热的手指轻啄在柳雁雪的额际,“姐姐的眼睛告诉蓉儿,姐姐与哥哥和阿娘一样,可以相信。”双手负后,三两步跳开,笑得甜甜,笑得痴痴,笑化了人的心,“嫂子总不会将我卖了吧?”
“自然不会。”下意识出口的话语,待反应来时,却没了改口的心思。
“那便如此说定了,”又向后蹦跶了几步,“以后姐姐就是蓉儿除了阿娘与哥哥外,第三个可以说真话的人。”
被那灿烂的笑容闪花了眼,如此剔透的孩子,让柳雁雪无法不去帮助,去相信。唇角荡起一阵暖笑,照散了这迷雾。回过神时,无树,无雾。身后依旧是不离十步的宫人,身旁依旧是牵着自己手蹦跶的公主。
这……记忆竟有些模糊。
似因疑惑,又似为了确认而扭头,瞧见的是那天真孩童意味深长的挑眉、眨眼。柳雁雪心头一悸,却又寻不到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贺蓉出场了呢,二号助攻。( ̄▽ ̄)
小蓉儿的戏法水平也是棒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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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觉得还是说说吧。(╯﹏╰)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的更新应该都在临晨一两点了。
(因为写完就到那个点数了…小新人伤不起…)
不过我会很努力的,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第9章 旧识
“雪师姐,好久不见。”端起桌上那杯三炮台,用茶盖将桂圆推至一边,将甜味还未散开的茶水轻抿,“没想到八年前我们三人的一聚,竟成了永别。从此,师父的得意三弟子,只剩下你与我,永不相见。”长长的睫毛,将眼底的悲痛遮掩,“可师姐破了自己的誓言,为何?”
“师妹莫明知故问。”随意寻得一位,不待主人开口,便自行落座,“让皇后将我召来宫中的,不是师妹你?”
“可决定来的是师姐自己,主动向皇后请辞,来寻我的也是师姐你。”抬起头,与雪琴对视的双眼中平静无波,“说说看吧,师姐你到底是如何想的?竟如此迫切与我结成亲家。”
“哼。既不能求得他们丝毫的退步,那便只有自己给自己寻退路。”抿了口茶,对这泛着甜味的茶水颇为不适,“我与雪茗谷将尽力向你提供一切所需,而与之相对,我需要你保证雁儿的自由与幸福。”皱了皱眉,放弃斯文的动作,囫囵吞咽,“相信,以师妹你们母子三人现下的处境,定是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哦?自由与幸福?”似在感慨,似在嘲弄。
“无论婚前婚后,与雁儿有关的一切,都必须遵循雁儿的意愿。你的儿子不得插手……更不得对雁儿……”斟酌着恰当的词语,“出手。”
“我的孩子,在师姐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堪?”轻晃着茶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可惜他不姓萧,不姓朝,姓的是贺。”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无论是谁,但凡伤了雁儿,我定不手下留情。不论他是王爷,还是你的儿子。”
“师姐既为自己的女儿寻觅自由,那又有何种立场让我去将我的孩子左右?在她承担了、失去了如此之多,之后?”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雪琴的词穷。
放柔了目光,嘆了口气,“青……阿槿她,不是师姐所想的那样的……待师姐见她一面,就应当能够晓得……”望着盏中茶叶的浮浮沉沉,自嘲地摇了摇头,“师姐放心,阿槿她……定不会伤害雁儿。被恶意与悲痛所充斥的人生中,每一缕真情都值得她为之倾尽全部。阿槿她……是个好孩子。”似在耐心解释,又似在喃喃自语。
“……”诧异,担忧,悲痛,“阿笙,你变了。”
“呵,师姐,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遇到了那样的事儿。”
“当年,朝师兄他……”摇了摇头,时过八载,仍旧无法相信那残忍的事实。
“是我害了他。”害了槿儿,更害了青儿。自己从就不是个称职的妻子与母亲。
“……当真不习惯如此悲观的你。”起身,拍了拍衣裙,“被你这一折腾,我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来了。你的意思,我已明白。便如你所愿,孩子们之间的事儿,便让孩子自己决定罢。”
“多谢。”几若不闻的道谢。
“师姐,”撇开头,目光不知停留在了何处,“我身囚于这宫中,日后……还望师姐能多替我将阿槿照顾。”
“我晓得。”慢步走到门边,回头,“阿笙,你……多保重。当年,我……”
“师姐,不必说了,我懂。”
……
昏暗潮湿的牢房内,空气中处处瀰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镣铐声,呼噜声,喊冤声,夹杂在一处,震得人耳蜗发痛。
“牢房,果真何处都一样。”贺昆槿苦笑了笑。
“总比当初关你我俩人的地方要好上千倍万倍。”化成畲涛面孔的宁源自嘲地撇了撇嘴。
“都已过去,便莫要再提了罢。”呼吸,有些沉重。
“哼,不提就不痛?师父您果真是道法深厚。”
“……”
两人并肩向着这痛苦聚集地的最深处走去,一路无话。
随着步伐的前进,各种嘈杂与恶臭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那让人心神不宁的幽深与寂静。无底的幽深,死一般的寂静。不知不觉间,呼吸与脚步都放轻了少许。
宁源双手背在身后,右眼的余光打量着贺昆槿的侧脸,猜测着此行的目的。可想着想着,思绪却脱了缰去。多年不见,师父的武功与灵力竟已深不见底,可她的身体……也快到了极限。幼年长期累积的刑伤,日日侵蚀的蛊毒,再加上如今这……哎,但愿师父与少主的结缘,能够带来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