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比起庆妃来,皇后还是颇为厚道,“她虽然跋扈,但是我看曹氏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怜见儿的……”
留在殿内的人不多,在大部分妃嫔离开后,连侍奉的宫女们都出了正殿,不知往何处当值去了。如今殿内剩下的,在茴娘看来就应当是皇后娘娘的嫡系了,以庆妃为首,另有两三位嫔、贵人,连着茴娘——在这一群嫡母庶母之中,身为唯一的小辈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更何况,茴娘还不是皇后嫡亲的儿媳妇,近一年多也没进过宫,对宫里的大小事就有些生疏。如今庆妃乍然提起贵妃和曹照婷,她是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庆妃眼色快,见茴娘面露不解,就笑着解释:“皇长孙从上个月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发热,这都大半个月了也没见好,曹氏——现在是你三嫂了,照顾儿子也累病了,贵妃这才心气不顺。”
说起来,贵妃和秦家的关系算是亲近的了,但是皇长孙生病的事,自己却完全没听到风声……
她这些日子是忙不假,却也没有忙到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这事不只是在宫里,就算在秦家,也是一件很值得长辈们拿出来郑重讨论的大事。更何况事涉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芝娘若是知道了,必定是瞒不住人的。
这些念头一一在茴娘脑中闪过,半晌才嚅嗫着、符合自己身份地开口道:“这事倒是没听说,只听府里的管家说,前儿个三嫂没来,正觉得奇怪呢。”
“你那三嫂确实是个善心人。”庆妃接的也快,还连带着安慰茴娘,“她不像别人,断不会做出捧高踩低、看不起人的事。只可惜……”她瞄了一眼皇后,又迅速收住,淡笑着不肯再往下说了。
这庆妃怎的对曹照婷这般夸赞?
诚然,曹照婷在茴娘眼里也确实是贵妃、三皇子一派中难得的好人,但是到底和庆妃分属两边阵营,庆妃再喜欢这个庶子媳妇,也不该当着皇后的面这般夸奖才对。皇后这边还有个先延平太子妃褚氏呢,又不是没人能夸。
茴娘心里正奇怪着,就有天性机灵的小妃嫔笑着道:“这就看出来庆妃娘娘和心善了,虽然和淮王妃只是远房亲戚,但是也时刻惦念着、放在心上疼。”
“都是家中小辈,宫里面见着个娘家亲戚不容易,再远的关系也该走动起来。”庆妃啜了口茶,又嘆道:“可惜贵妃姐姐管得严,我倒是想和淮王妃多走动走动,只是寻不到什么机会。”
茴娘这才恍然,她还是第一次听闻庆妃和曹照婷间的这层亲戚关系,也是第一次,对京城各户人家、包括皇家在内的联络有亲有了切实的感受。她朝那位小妃嫔投了一个感激的笑,又不至于惹人侧目,才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皇后和庆妃。
庆妃又热络地提议,“娘娘,翊王妃远在封地,淮王妃病了,但是秦氏既然已经嫁进来了,那也该去拜见一下她二嫂才是。”
这位“二嫂”自然指的是皇后名正言顺的儿媳妇褚氏,褚氏嫁进皇家,只当了不到一年的太子妃就守了寡,皇上皇后悯她可怜,在慈宁宫边上修了一间皇庵,让她住在里面。这些年她向来安静,除了偶尔给太后、皇后请安外少见外人,自然也没有太多的传闻。茴娘对这位“二嫂”也仅仅是听闻过几回,没什么深刻的印象——这还是两辈子加在一起的所有印象。
庆妃说让茴娘去拜见褚氏,茴娘听了只觉得心里怪怪的——她对褚氏自然不会有什么偏见,只是,她才新婚呢,庆妃就让她去见寡嫂……
“见当然是要见的,只是最近褚氏那孩子身上也有些不爽快,还是等日后有机会再见吧。”
无论褚氏是不是真的身子不爽快,皇后这句话都恰到好处地解了茴娘的围。庆妃也不在乎皇后驳了她的话,顺势就把话题带到了褚氏身上,“身上不爽快这事可大可小,这孩子没招个御医过去瞧瞧?”
皇后嘆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最是省事,不愿意招摇。三天不过来我这边请安,身边的人才告诉我是身上不爽快。我说叫个太医去给她瞧瞧,她让人过来传话,说她这也不是喜,感觉不是什么大毛病,就不麻烦太医了。”
听语气,就能觉察出皇后对这个儿媳是真的存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心。
“就算是小毛病,这般葳蕤着不看大夫,也恐延绵成疾,小辈们不懂事,娘娘可不能由着她们的性子来。”庆妃瞧着比皇后还要更急切几分,“娘娘想来已经派人去瞧过了?那孩子看上去心情还好?”
“整天在屋子里闷着念经,心情哪里好得起来。”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宫里规矩大,她命也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庆妃又扫了一眼殿内的人,抿了抿唇,才带着几分试探地道:“娘娘……就没想过向皇上提提,给褚氏过继个孩子?”
“你说什么?”皇后吃惊地提高了声调,倒是吓了茴娘一跳。不过,庆妃的提议也确实是太胆大了,褚氏的过继子,那可就是皇上皇后名义上的嫡孙子、孙女,不是普通身份,如今太子之位未名,皇上肯定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