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茴娘暂时还不打算和父亲闹翻,也就没有必要太过于下秦孟远的面子,这一次的寿礼,她还是打算好好准备一下的。
“还是送一件针线吧,不要像做鞋那样费工夫的就行了,这几日抽空做一点,到时候也能送出手来。”又看了半夏一眼,“你只管去想,也不用现在就决定,先把要送给太太的软帽的料子裁剪出来也是好的,等嬷嬷一来,还不知道下个月有没有工夫做这些呢。”
“给太太做软帽的料子,奴婢已经想好了,花样子也有现成的,只要描摹上去就好。姑娘可要看看?”
半夏之前服侍老太太的时候也做惯了针线,这大半年跟在茴娘身边,偶尔为茴娘做几件里衣,无不裁剪合贴,针脚细密,穿在身上很是舒服。画出来的花样也都很有巧思,茴娘就很喜欢半夏为自己做的那几件衣裳,只觉得比京城着名的绣楼浣溪沙里做出来的衣裳还要更好。
说起来,这大半年里,茴娘也得了几身好衣裳,其中也有几件是魏氏让浣溪沙的绣娘过来给她们姐妹量体裁衣,订做出来的体面衣裳,茴娘想起来,就吩咐半夏,“去把那件浣溪沙送过来的浅橘色绣折枝菊花的裙子找出来,明儿初次和宫里的嬷嬷见面,总不能只穿着家常的衣裳,老太太和太太看见了,也不会高兴的。”
“那上身的小袄姑娘打算选哪一件?”半夏又问。
“我记得有件淡蓝色凤尾菊花刺绣的短袄就很不错,还有一件豆绿色缎面的圆领袍,亦或是朱红色的褙子……”茴娘细细回忆着自己衣箱里的几身秋装,京城中的贵胄人家,穿衣裳最讲究花色和时令相称,当下正值晚秋,穿绣着菊花的衣裳也不算过时。
这也是茴娘今年的新冬装还没有得,衣箱里虽然也有两身冬天穿着能保暖的衣裳,却是用别人的旧衣裳改的。虽说料子都是好料子,也都是没上过身的,但是茴娘都能看出来不是今年新做的衣裳,在宫中嬷嬷的厉眼中,自然更加无所遁形,倒时候再被话里话外地点出来,那可就太跌尚书府的面子了。
为了尚书府的面子,也为了茴娘自己的颜面,这才只好穿着秋天的衣裳撑面子。“把那几件衣裳都找出来吧。”茴娘淡然地吩咐,“比着选一件……”
话音未落,就听连翘在屋外道:“姑娘,紫苏姐姐来了。”
茴娘和半夏对视一眼,顿时都猜到了紫苏的来意。半夏立时走到外间接了紫苏进来,茴娘却坐在炕上不动,只笑着道:“紫苏姐可是稀客。”
“是老太太让我来看看二姑娘明儿要穿的衣裳。”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茴娘目光一闪,“我也正和半夏姐商量这事呢,已经选出了几件衣裳,只是不知道祖母满意不满意。”又扭头叫半夏,“半夏姐,把刚刚说的那几件衣裳翻找出来,给紫苏姐看一看。”
半夏答应一声,亲自去衣箱内选出茴娘说的那几件衣裳,一一搭到屏风上。上身穿的袄子找出了三件,下身的裙子却只有一件,又都是秋衫,一看就是前两个月送过来的衣裳。“今年的冬衣都还没有送来。”半夏一边整理那条浅橘色的裙子一边道,“姑娘说明儿就先穿这条裙子,紫苏姐姐觉得如何?”
紫苏目光一闪,看向茴娘和半夏,这主僕两个却只笑吟吟地看着她。抱怨的话虽然没有一句,但是暗藏在话语中的机锋却也不至于让人听不出来,态度更是无懈可击——如果老太太和魏氏不闻不问,茴娘明日就直接穿着这身衣裳去见宫里的嬷嬷,也不能说成事故意堕了秦家的面子——料子都是上好的,绣工也很精緻,眼睛毒一些的,都能看出来是浣溪沙的手艺。只是,这样过了半季的衣裳穿出去见人,宫里的嬷嬷心中又怎能没有自己的解读?
更何况,茴娘的身世经历在京城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虽然男人们可能注意不到,但是就上个月,有秦孟远的那位下属的太太过来给老太太请安,陪着老人家闲聊的时候还说起过茴娘,虽然只提了那么一句二句的,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好奇为何秦家要将家里的嫡女送到老家,由亲戚教养。
魏氏并非秦孟远的原配,而是后娶的平妻,这件事因为大长公主的存在,京城里没什么人敢明着提起,但是也绝非什么隐秘之事,再配合着茴娘的经历,早就是能写出来一本书的故事了。
如今,若是再传出茴娘在秦家穿着过季衣裳的事……
却也不是说姑娘家就必须每天都要穿新衣裳了,但是魏氏和茴娘之间这尴尬的关系,本就容易动辄得咎,被人无端发散出千言万语来。更不用说,这衣裳还当真是送来的有点晚了……
偏偏茴娘今年春天才进京,旧时在老家穿的那些冬衣,老太太和魏氏都没让带来,她又没有什么往年的好衣裳能拿出来充数——紫苏想想就觉得头疼,但是她也不能真的让茴娘穿着绣了菊花纹样的衣裳裙子去跟着宫里的嬷嬷学规矩。
她又瞟了几眼屏风上搭着的上衫:淡蓝色的小袄上绣的也是菊花,朱红色的褙子如今穿着有些单薄了,这是中秋时节适合穿的衣裳,只有那件豆绿色的圆领袍还像些样子。
默默记下这几件衣裳,紫苏才抿唇一笑,“这几件衣裳都很好,奴婢这就去回禀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