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句话并非骂人,而是指一门武功,天下第一的轻功——踏云乘风步。
这门轻功并不复杂,就只有两重境界:
第一重境界,是踏云,电光火石,日行千里;
第二重境界,是扶摇,乘风而起,仙人临世。
“你竟已迈入扶摇之境!”
在行馆的一间屋内,君玉目光中满是惊愕地望着百里筠秋,内心不禁生出几分挫败感。
踏云乘风步虽仅有两境,但两者之差,犹如天壤之别,非数十年苦修难以企及扶摇之境。
君玉自知未曾涉足此功,却也能洞察其艰深。
而他这位师妹,仅凭数年之功,便已达到此境,其武道天赋可见一斑。
他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但我还是不解,你既拥有如此卓绝的武道天赋,为何偏偏在剑道上……”
他话未说完,便被百里筠秋的一抹轻笑打断:“我的剑道天赋亦不容小觑,师父曾言,若我专注于剑,或许能成为第二个诗剑仙。”
“然而,彼时的心境使我无法沉浸于任何剑法、剑谱之中,除非以魔入剑。因此,我至今未真正研习过高深剑法,刀法也是同理。”
“但……”说到这里,她轻抚胸口,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凭借着这满腔的杀意,我也勉强搏得了剑仙之名,尽管这名声并不光彩。”
听完这些,君玉恍然大悟:“难怪你一身修为皆系于内功心法之上。这些年,苦了你了。”
百里筠秋低头望着自己那双洁白却又似乎沾满尘埃的手:“若我这也算作是苦,那那些因我而死的冤魂又该如何?”
君玉无言以对,他已明白,这位师妹的道,已经偏离了正道,唯有化解她心中的愧疚,方能让她回头。
幸而,她未选择以死谢罪,将这条命偿还给世间,便也还有机会挽回。
“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君玉关切地问道。
百里筠秋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温暖:“如果真有需要师兄出手的时候,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
君玉笑着点头,随后缓缓站起身,手指轻轻指向门外:“那你打算如何向他们解释这一切?”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即便是家人,也难以避免离别的时刻。”
百里筠秋的话语中,虽然带着几分洒脱,但细微之处仍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惆怅。
她的目光落在某个身影上,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转头看向君玉。
“而且我又不是要死了,如果他们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来寻我。”
君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轻松地伸了个懒腰,转移了话题:“你和师父都有了归宿,要不我也去找座仙山,当个什么守护怎么样?”
“师兄随心就好。”百里筠秋淡然一笑,起身走向门前,轻轻推开门,迈步而出。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闻声而来,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询问。
“你们两个要是闲着无聊,不如去御史台帮帮宋燕回他们吧。”百里筠秋走到百里东君身边,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尽管百里东君已经长大成人,个头也超过了她,但这个习惯却难以轻易改变。
听到有事可做,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立刻精神抖擞。
两人应了一声,便匆匆向外跑去。然而,百里东君刚跑到院墙上,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向君玉,神色复杂:“我阿姐虽然长得美,但她已经有心上人了。师兄,你还是另寻良缘吧。”
君玉脸色一黑,嘴角抽搐,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百里筠秋轻轻一弹指。
一道真气射出,毫不留情地击中了百里东君的屁股,将他从院墙上直接打落。
与此同时,百里筠秋厉声道:“再满口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百里东君不敢再惹姐姐生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司空长风的身后,匆匆朝御史台的方向跑去。
百里筠秋无奈地轻叹一声,再次回望正堂的方向,只见百里洛陈与太安帝依然没有出来的迹象。
“你真的要离开了吗?”君玉轻声问道。
“浊清一日不死,我便一日难以安心去做我想做的事。”百里筠秋紧握着手中的剑,话语中的杀意仿佛实质般弥漫。
君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曾以为,你会继承黄龙山的衣钵,继续师父未完成的事业,没想到……”
“没想到我也会心系天下苍生吗?”百里筠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是啊。”君玉相当坦然地点了点头,“毕竟,你可是杀神的孙女。”
“那你觉得,哪种选择更适合我呢?”百里筠秋挑眉反问。
她的语气之中没有求知若渴,也没有迷茫,只有一丝凭空而生的好奇。
君玉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愣,随即释然一笑:“没有所谓的适不适合,只有你愿意不愿意。”
“多谢师兄指点,这下我更有信心去走接下来的路了。”百里筠秋拍了拍胸脯,长舒一口气,脸上难得地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看着她的模样,君玉温和地笑了,眼中满是疼惜。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细微的声响。
君玉转头看了一眼,低声催促道:“你该走了,再不走,怕是要舍不得走了。”
百里筠秋一怔,也望向正堂的房门。在烛火的映照下,她隐约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房门紧闭,那位为家人操劳一生的老人,此刻也难以面对离别的一刻。
“走吧。”君玉再次催促。
百里筠秋狠狠地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坚定的步伐。
她脚尖轻点,甚至施展出了踏云乘风步,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乎在同一时刻,正堂的房门缓缓打开,百里洛陈走了出来,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
太安帝并未打扰他的思绪,绕过他后,静静地走向行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