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光头此时的处境有种不顾陈志死活的尴尬,我只能两眼紧紧盯着阿丽亚,她别突然掏刀捅人就行。
而已经进入梦乡地陈志就这么被叫醒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噌”地一下抬起了头,下一秒就被阿丽亚按了回去,就他们这两下子让我和光头都忍不住抽了两下。
只见阿丽亚把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
她把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十分严肃:“不要出声,听我说,千万要小心,他是假的。”
陈志迷迷糊糊地问道:“啥子?”
阿丽亚又说道:“他是假的,他不是人!”
说到最后阿丽亚几乎是咬牙说的,语气里带着惊恐和痛苦。
这下陈志更懵了,挣扎着就想回头,而这时走廊突然传出了容远的声音:“阿丽亚阿姨。”
他的嗓音本来就很温和,但突然这么幽幽地传来一声轻语实在让人心里发毛。
容远的语气无奈至极,他叹了口气,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在阿丽亚的身后。
这怎么一个两个都神出鬼没啊,吓不吓人呢……
而阿丽亚听到容远的声音后就站了起来,躲闪着容远的眼神。
“阿姨,你又这样,你会吓坏他们的,我不是怪你,你别害怕,他们明天还要开车,不要打扰他们了。”
容远弯着腰耐心地解释着,而阿丽亚听完也点点头,被容远送回了房间。
容远轻轻地帮她虚掩上了房门,然后带着歉意地和我们说道:“不好意思,她有的时候思维会很混乱,吓着你们了,但是她不伤人,这个可以放心。”
说完他就回了房间,而这时陈志终于清醒了,他坐起来回头瞪着我们俩,伸着手挨个指着我们:“一看你们就没睡瞌睡嘛,你们居然眼睁睁看到她整我哟!”
光头伸手压下他的手:“欸朋友~言重了嘛~我们也是怕吓着你,没想到还真让她给你叫醒了。”
陈志又看向我:“乌眼儿哥,头子哥弄成这个样子也就算咯,你咋个也学成这副鬼样子了嘛?”
对于这件事我其实还是有点儿心虚的,只能诚恳地解释:“我也不想啊,光头死活不让我叫你!”
陈志眉毛一竖:“我早就晓得是头子哥噻!”
说完他就捣了光头两拳,而我赶紧劝道:“行了行了别闹了,赶紧睡吧,明天还得出门呢!”
而光头脸色不太好,张嘴就想说什么,却被我捂着嘴按回枕头上:“多大人了还整小孩儿那一套,可别吵吵了,不差那两句,睡吧睡吧!”
有我出面局势很快稳定了下来,他俩一左一右对着两边,我睡得也算安生。
第二天出发之前容远给阿丽亚带上了儿童手表,反复确认通话顺畅,还拉着我交代道:“她这个手表要及时充电,充电器就在包里,是磁吸的,你就往这儿……”
我抬手打断了他:“兄弟,我又不是老年痴呆,还能不会充电啊,你放心吧。”
容远点点头:“也对,不好意思啊,有点儿习惯了。”
这次是光头开车,这货跟别人不一样,一开车就精神得不行,我们这次先走连霍高速,走了一截后上了吐和高速,本来想着要不就直接走乌若高速一路到头,路况稍微好点儿,但是相对来说时间也长,后来商量了一下还是算了,阿丽亚年纪大了,能少在路上耽搁一会儿最好。
最后我们选择了一条相对近一些的沙漠公路,路途短限速低,对老人能友好一些。
前半段我们到了服务区也只是上个厕所,连饭都不用吃,容远甚至在保温壶里装了丸子汤,快下午了都是热热的,我们在车里比在外头吃得还要好。
但是就是这个上厕所它最麻烦,我们三个人里连个女的都没有,只能送阿丽亚到厕所门口,这个时候我们就体会到了妈妈带儿子和爸爸带女儿的窘迫,总不能带阿丽亚去男厕所吧,但是她年纪大了,万一自己摔个好歹也不得了。
好在阿丽亚虽然有时候不清醒,但是腿脚还算利索,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看见我们在那儿感谢天感谢地的时候还鄙夷的瞟了我们一眼。
刚走出服务中心阿丽亚就站在门口抬着头不动了,光头好奇地问道:“阿姨你看撒的呢?”
阿丽亚眯着眼看着天上:“你会打鸟吗?”
我听她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不会又要像上次一样纠结这个话题了吧?
光头对此一无所知,认真地摇摇头:“不会,咋啦你会呢嘛?打它干啥呢?”
“我也不会,有一只鸟叼走了夏吾给我的信,我还没看。”
光头有点儿疑惑,“夏吾?是你丈夫嘛?”
说到这儿阿丽亚瞪了他一眼:“我还没结婚呢,你胡说什么!”
说完阿丽亚就提着她长长的皮草走了,留下光头一个人在原地。
我同情地说了句:“你跟不上她的思维的,还搭什么话。”
我看了眼阿丽亚身上的皮草,款式应该很老了,但皮子非常好,看起来平时保养得也很不错。
维族女孩酷爱皮草,这是她们结婚时必不可少地物件,一件漂亮的皮草对她们来说不只是衣服那么简单,就像汉族女孩的五金一样意义非凡。
刚过中午我们踏上了最后一段沙漠公路。
尉且沙漠公路是指巴州境内尉犁县和且末县之间的公路,才通车没几年,位于塔里木盆地,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这一路上的风景真叫个壮阔,连绵的沙丘一望无际,偶尔还能看到道路两侧的网状植被,应该是为了防风固沙特意种的,省得沙漠掩盖公路,看着还是挺有意思的。
旅游这行干久了对景点已经没什么触动了,但是每次在路上的时候反而会觉得放松。
光头兴致勃勃地观望着两侧风景:“欸轮台到民丰那条沙漠公路我走过呢,公路两边都是树,这边儿咋光秃秃的呢,不过你还别说,这沙漠看着攒劲!”
我看着他那个探头探脑的样子笑了两声:“能一样吗?这条才几年,人家那条建设了多少年,公路两边的树都是人养的,又不是见风自己长,不知道这条以后会咋样。”
我们两个在前头说得高兴,后边的陈志还有阿丽亚一前一后睡得喷香,陈志前一晚被叫醒以后就没怎么睡,再赶上这条路大部分时间都是沙漠,看着看着人就晕了,阿丽亚就不用说了,打呼噜跟骆驼一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后座那叫一个狂野。
而神奇的是陈小花就趴在阿丽亚身边,阿丽亚这一上午没少跟陈小花玩儿,他俩都处成朋友了,他俩都差七十多岁了,竟然有点儿同龄人的感觉,看着还挺温馨的。
“诶乌眼儿,正好这次去给我老汉儿搞两个手把件儿撒,老头子现在就喜欢这个。”
“那得问问容远他四爷爷了,咱们不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