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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老何

    阿克苏到伊犁的直线距离倒是不远,但是现在独库公路封闭,只能绕一个大圈才行,这一绕就硬生生多了一千多公里,甚至不如从哈萨克斯坦绕行近一些,要是坐飞机就方便多了,不过听三舅妈的意思这是常事儿,她倒是不着急过来。


    杨思佳的那个叔叔就在乌鲁木齐,赶过来也不会太久,估摸着明天怎么也能赶过来了。


    挂了电话以后我们两个人就休息了,我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觉了,脑袋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可睡到半夜惊醒了两次,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下意识地去看看陈志和陈小花还活着没,看他们俩生命体征一切平稳才放心地继续爬回被窝睡觉。


    我昨天留给三舅妈的是郑义的地址,于是我们早上一起床就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正看见郑义和富姨坐在院子里削胡萝卜皮,郑义一看见我连胡萝卜都来不及放下,赶紧小跑过来。


    “大哥,怎么样?有消息吗?”


    我摇摇头,他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下来了。


    “我跟她家长说了,今天她叔叔会先赶过来。”


    郑义一听见“叔叔”这两个字神色就变得怪异起来,我有些疑惑:“有什么问题吗?你认识她叔叔?”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只见过一次,思佳当时是这么给我介绍的:‘这就是我那双眼皮的妈给我找的小爸’,反正是单方面关系不太融洽。”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小爸啊,那确实可以叫叔叔,但是直到人出现在了门口我才知道这个“小”字的含金量。


    当时我跟陈志正在帮忙晒苞米,门口轻飘飘地划过来一辆黑色拌面王,宝马x7,大大的suv呲着大牙就来了。


    拌面王稳稳地停在门口,然后下来一个身板很有运动气息的小伙子,身材嘎嘎好,看着比我小个好几岁。


    但他的着装打扮就很不运动了,穿着一身休闲装,西裤配羊绒衫,居家中带着点儿商务,脸上还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他下车走了两步对我们笑笑:“大家是思佳的朋友吗?”


    看着倒是不算太碍眼。


    看来这就是那个叔叔了,我一时间有点儿犯难,该叫他什么好呢?跟着杨思佳叫叔叔不现实,直接叫老弟也不礼貌,而且三舅妈的男朋友也没什么系统性的正规称呼,三舅妈夫还是三舅夫?这也太乱套了。


    不过他似乎很理解我们的纠结,善解人意地说道:“我是郑姐的男朋友,叫何其幸,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郑姐,郑河,就是我那三舅妈,我妈说她原本是荷花的荷,后来觉得头上顶一个草字头不透气,就改成了大河的河。


    我想了想,张嘴说道:“我还是叫你老何吧,毕竟辈分在这儿,你连夜开车过来的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何其幸摇摇头:“没事儿,思佳的事儿要紧,她走之前的消息能给我听听吗?”


    我其实对他不是那么信任,毕竟这个关系还是有点儿敏感,杨思佳还不喜欢他,但何其幸感官非常敏锐,我稍微有点这个想法他就笑着说道:“你们放心,郑姐看重的一切我都一样看重,何况这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女儿,我要是害她那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


    他的坦诚近乎赤裸,倒给我们整害羞了。


    我拿出语音给他一听,果然他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内容对劲,但是语气不对劲,一般她这个时候应该带着三分嚣张三分期待以及四分愚蠢,这个实在太平淡了。”


    何其幸一出手就透着专业气息,可见这俩人确实交手过很多回了。


    “乌孙古国遗迹你们知道吗?这个我不了解。”


    我大概想了一下:“现在能排的上号且代表性强的,一个就在伊犁河谷区域,另一个在吉尔吉斯斯坦,我觉得第一个靠谱点儿。”


    我不信买个炸串的功夫她就去吉尔吉斯斯坦了。


    就在这时我的微信又震了,杨思佳的聊天框竟然弹出一个7秒的视频。


    视频里她对着镜头微微笑着,边笑边说:“家人们,我找到一个喜欢的男人,我要嫁人了。”


    说完她左右看了看,笑着停止了录制。


    看完视频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我看向郑义:“你信吗?”


    郑义使劲儿摇头:“我不信!”


    我又看向何其幸:“你信吗?”


    何其幸语气相当坚定:“绝对不可能。”


    就连陈志都钻进来说了句:“我都不信。”


    对啊,那可是一心不走寻常路的杨思佳啊,突然说要嫁人,杀人还差不多。


    我点开视频细细研究,杨思佳的状态看起来非常放松,笑得也很自然。


    在场的几个人趁机轰炸杨思佳的手机和微信,没有一个被接通的。


    我把视频保存下来一帧一帧地分析,她离手机很近,露出来的背景不多,只能看见一小溜草地和土坷,看着像是石头堆。


    何其幸对昭苏不熟,抬头问我们:“你们见过这种地方吗?”


    我正在脑袋里搜索着,这时郑义突然瞪大了眼睛:“我记得我记得,好像是夏塔草原。”


    我眼睛一亮:“乌孙古国墓葬遗址在伊犁河谷分布非常广,夏塔草原确实也是一部分,而且和这里就差几十公里,很有可能。”


    何其幸掌握了情况以后就开始给三舅妈汇报,估计是对面正在骂人,他温声温气地说着安慰的话。


    “思佳一向有分寸,郑姐,你不知道那个王总他们家孩子,那才叫叛逆,跟他们比起来思佳简直就是二十四孝之首,你不要生气,这个事儿真的……”


    光我听得三分钟里至少引用了三位老总的叛逆孩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挺有说服力。


    我们另外三个人仍然蹲在一边逐帧分析这个视频,突然,我在视频最后一秒发现右下角出现一点点的黑色边角。


    我把这一帧放大:“这应该是个影子。”


    杨思佳的影子就在她背后,颜色和那个黑色小角一样,也就是说现场肯定有其他人在,但这个人当时站在杨思佳的对面,难道真有个男人不成?


    郑义突然一惊:“她不会被拐了吧?”


    陈志“啊”了一声,挠挠头问道:“咋个可能,咋会到这里拐人?”


    我叹了口气对他说道:“单纯了啊,少不代表没有,你见过人口贩卖本地买本地卖吗?这又不是婆婆丁,只要还有人买,天涯海角都有可能被拐,国界都不是问题,别说跨省了,去年乌鲁木齐车站还救了一个呢,本来就是旅游城市,自己出来玩儿的小丫头最危险,不然人家干嘛报团。”


    我拍了他的肩膀:“以后啊遇见不对劲儿的人就喊,本地人就算听不懂也能去看看热闹,万一有用呢。”


    虽然这边出这种事的概率很低,但那是杨思佳,她但凡把她那个寸头染成黄的,然后再带俩唇钉什么的都能安全点儿,人家不拐显眼的,可她呢,发型十分叛逆,打扮的却十分朴素,不知道还以为出来流浪的呢,那坏人就算用“小公鸡点到谁”都得点她头上。


    我们几个商量着坐何其幸的车去夏塔,我把原本挂在车上的小铜铃摘了下来,找人办了异地还车,这车再租下去我就不用吃饭了。


    富姨又出门了,我们只能把陈小花锁在郑义的房间里,陈志生怕它破坏人家何其幸的车,赔起来肉疼。


    何其幸的车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味,我坐在副驾扭头对何其幸说道:“老何,我给你导航,咱们先去买点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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