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这里,日记上的内容就没有了,她想,顾琼玖在高一那个班级里,不快乐。忽而又想起玖玖初三的那个好朋友兼同桌也是提前离开了她。
“苏里,干哈呢?我喊你好几声了。”顾琼玖推了她一把,图苏里回神,有些羞赧的摸摸头。
“嗳呀,玖玖,我想事情一下子忘记啦。”
“想啥啊?”
“想你呀。”拉回思绪,图苏里认真回答到。
顾琼玖哑然,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失笑。
“怕了怕了,苏里你撩起来简直可怕。”
“嗯?”图苏里不明所以不耻下问,“撩什么?”
“撩妹啊。”
“那你是妹嘛?”
“可不是么?”
“不是呀。”
“为什么?”她咋滴就不是妹了?顾琼玖不乐意了,瞪着收拾作业和书包的人。
图苏里眼波流,浅浅梨涡浮现在嘴角边。
“因为你是宝贝呀。”
“……”
“我的天,图苏里你从哪学来的,你是解锁了情话这个技能么,还是你一直深藏不露?”
顾琼玖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蹭蹭蹭奔到书房门口警惕的望着书桌前的人,她之前是怎么会相信图苏里的那句‘玖玖,我不太会说话。’的?
她哪里是不太会说话,她明明是太会说话了。
图苏里坏笑,像个偷到坚果的小松鼠。
收拾完的两人结伴去了三楼的卧房,顾琼玖今晚留宿图家,图景年早早儿的就铺好了床被枕头,二人笑闹的声响传来,她脚步轻缓地踩着地毯朝厨房去了。
图苏里的卧室是典型的民国公主风,一顶雪白的纱帐松松罩着四根象牙床柱,房间内到处可见或白或粉蕾丝点缀物。此刻她坐在梳妆桌前握着把木梳开始梳理头发,宽松的睡裙领口两根一字锁骨纤细美好。
顾琼玖啧啧两声,长毛地毯上的两只脚不安分的走来走去,在看到某物后讶然。
“你会这个?”
镜前的人扭腰看过来,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只斜斜挂在璧上的象牙凤颈琵琶上,点点头。
“真的?”地毯上的人得到肯定的回覆后喜得一蹦三尺高,抬手将琵琶取了下来递给图苏里。
“快快快,来一段。”
图苏里接过琵琶刚要说什么,门口传来轻柔的扣门声,两人看过去,就见图景年端着个木托盘推门而入。
“阿姨,”顾琼玖喊她,觉得无论何时见到图阿姨,她都一副清艷美好的模样。
图景年颔首,将托盘内的牛奶递了一杯给她,又将另一杯放在梳妆檯上,这才打量女儿怀里抱着的物件。
“这琵琶,你倒是许久未碰了。”
“玖玖想……嗳呀!”小姑娘猛地站起来看向图景年,一脸惊喜。
“玖玖,我妈妈的琵琶弹得可好了,不如让妈妈给你弹一首啊。”她的琵琶是图景年手把手教的,小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母亲有多厉害,直到有次在那个中国古典乐器的栏目里听到国手的弹奏后才明了图景年的功力到底几何。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啊?阿姨弹?会不会……太麻烦了?”顾琼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生怕因为自己打扰到图景年休息。
图景年亦看出她心中所想,接过琵琶,手掌抚上顾琼玖。
“是琼玖的话,就不麻烦。”
她说话时语气温柔又爱怜,顾琼玖毫无预兆的眼前一热,赶紧借着喝牛奶缓解了眼角的湿意。
图景年取了义甲带好,腰身一软自妆檯的凳面坐下,琵琶被人安置在怀里,试完琴弦的松紧度后带着义甲的纤纤五指刷地拨过琵琶弦,一串音符自指尖流出。
她清了清嗓子,水一样的眼神漫过顾琼玖,缓缓侧首。
弦上五指轻轻一拨一挑,清脆如玉珠落盘的琵琶声在房内铺设开来。
顾琼玖第一次近距离听人弹琵琶,丝质睡袍,青葱玉指,平日里绾的风情万种的黑发松散在肩上,随着她弹琵琶的动作飞舞,蛊惑人心。哀婉幽怨的琵琶声如泣如诉,听的顾琼玖仿如置身秋雨绵连里,细密的雨丝落在不远处青黑屋檐上又汇成涓涓细流倾斜而下,似在与离她而去的人倾诉思念。
白的墙,青的瓦,斜风细雨下宛若一副水墨丹青般清丽雅致。
“玖玖。”
图苏里轻细的嗓音打结,听琵琶的人明艷的小脸上竟有潋滟泪痕。
“哇,太好听了阿姨,我牛奶都凉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琼玖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泪,仰起脖子再次拿喝牛奶当幌子。
图景年也不揭穿,她深深看了一眼两个女孩,识趣地捡起托盘退了出来,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这曲子叫啥,苏里,我要搜来听。”女孩打破沉默,声音已轻快欢乐。
“这个曲子是我妈妈自己谱的,没有名字。”她微微噘着嘴看顾琼玖。
玖玖刚刚的表情明明很是伤情啊,认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那双泪眼藏了太多东西。
顾琼玖轻轻抚摸着那把象牙凤颈琵琶,低声赞嘆:“真好听啊苏里,我好像听到了江南的青瓦白墙、听到秋雨轻拍屋嵴,呤叮作响。”
“你听出了这些嘛?”
图苏里很吃惊,记得图景年曾说过,这曲子是她秋日里闲暇无事在姑苏老宅的摇椅中静听雨落所得,曲意很是凄婉。图苏里曾弹过许许多多遍,在图景年讲述由来前却从未曾悟得曲中奥义,如今仅靠听,玖玖竟能说的一字不差,没来由的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