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弋不好明目张胆去瞧,免得打草惊蛇。但赵公公却是好瞧得的,他顺着杨么儿望的方向,看了看,微微眯起眼,不确定地道:“像是……像是忠勇伯府上的人,坐在忠勇伯的身边,当是,当是忠勇伯的嫡子,萧云阳。”
萧弋低下头,一边夹菜给杨么儿,一边道:“他与屈然可有相同之处?”
赵公公道:“全无相同。”
说罢,赵公公心下也疑惑,不知道为何要问萧云阳与屈然有什么相同处。
萧弋心下相信杨么儿,自然不会怀疑她说出口的话,她说是瞧见了,那便一定是瞧见了。
“派人去查萧云阳。”萧弋顿了顿,口中紧跟着冷冷吐出两个字:“即刻。”
“是。”赵公公应声,将手中托着的东西交与了小太监,他自己便先暂且离开了保和殿。
殿中没有一人觉得有什么异常。
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来去不都是极为正常的事吗?
目的已达,见杨么儿着实睏倦,萧弋知晓她方才用眼过了度,这会儿肯定不大舒坦,于是便吩咐了春纱、莲桂,扶杨么儿回坤宁宫歇息。
春纱在后头站着也心疼得要命呢,听了萧弋的吩咐,她立时便扶着杨么儿起身,离开了保和殿。
杨么儿回到坤宁宫时,坤宁宫的宫女方才寻了一套衣裳来,给常淑云换上了。
常淑云拉扯着衣裙的裙摆,问宫女:“这是娘娘的衣裳?”
宫女道:“嗯,是从前娘娘与皇上还未大婚时的衣裙。”
常淑云身形更丰满些,将衣衫都撑满了,反倒失了杨么儿往日穿上身的气质出尘。
常淑云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衣裳。
她低头瞥了一眼,掩去眼底的不喜,抬头道:“今日吃酒吃得急了些,现下有些头晕,姐姐可否留我在此处多歇一会儿?”
宫女自然不高兴了。
这坤宁宫中的宫女,都是皇上后来安排的,这位常姑娘搬出这样的理由来,她们自然会多想一番,觉得这常姑娘别有居心。
宫女抿了抿唇角,还不等开口,便听得外头道:“皇后娘娘驾到。”
常淑云立马抬头朝门边望去,就见两个宫女扶着皇后进门来了。
皇后今日着的乃是盛装,方才在保和殿中,整个殿中无一人不是牢牢被她压住了风头。现下常淑云又穿着不合身的衣裙,乍然见到皇后,心下自然不是滋味儿。
杨么儿骤然见到自己的殿中多了一人,皱眉朝常淑云瞧了一眼,道:“是你。”
文昌观那一幕的记忆实在过于深刻,杨么儿见了人,一下子就想起来她是谁了。
常淑云躬身行了礼。
春纱板着脸道:“常姑娘,我们娘娘要歇息了,便请常姑娘回到宴中吧。”
常淑云笑了笑,道:“臣女着实走不动了,请娘娘让臣女在这里再歇一歇。”
杨么儿对待人与事,都是喜欢的便是喜欢,不喜欢的便是不喜欢。她不喜欢常淑云,这时候自然也不会留她,杨么儿道:“你回去吧。”
常淑云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常家就她一个独女,她的出生与成长,可以说比李妧来得要幸福多了。
她哪里当头吃过这样的亏?
常淑云一下子便又想起了在文昌观时,杨么儿高声喊了皇上的名字,而后便同皇上离开了,留下她在那儿,倒是尴尬极了。
常淑云便忍不住道:“娘娘,臣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便不要讲。”杨么儿道。
说完,她还惊奇地看了一眼常淑云。这个人自己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还讲来做什么呢?
常淑云脸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她冷声道:“娘娘是皇后,是一国之母,但却实在不懂得如何做国母。先前在文昌观,娘娘出声高喝皇上的名字,这便是违了规矩。今日娘娘又言辞冷酷,让我离去,竟没有半分慈心……”
杨么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她生得极美,哪怕皱眉,也是比常淑云好看许多的。
杨么儿压根就没听明白常淑云在说什么。
春纱和莲桂倒是先变了脸,护起了杨么儿。
春纱冷声道:“娘娘当不得国母,谁当得?常姑娘吗?常姑娘好大的口气,站在这里便敢评判娘娘了。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常家家教便是如此吗?”
常淑云哪里容得她说这些,于是飞快地脱口而出道:“我是堂堂大学士之女,你却不过一个奴婢。将来兴许我也是要进宫做主子的……”
杨么儿皱着眉打断她:“没有进宫,没有第二个主子。”
皇上说了,宫里只有一个主子,就是她。
常淑云失笑道:“先前外人传说娘娘性情憨傻,我还不信,如今方才敢信了。娘娘果真天真,不知礼数。皇上贵为天子,将来怎会不纳妃?宫里怎么会没有第二个主子?”
杨么儿认真地同她道:“皇上喜欢我呀。”
皇上亲口说的呢。杨么儿在心底小声道。
常淑云哪里会信?
在她看来,便没有哪个男子是没有三妻四妾的。民间男子尚如此,何况皇上呢?皇上年少掌权,愿意与他做妃子的多的是。这样的帝王,便也本该拥有后宫三千,方才配得上他这般俊美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