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言谋只听说过北欧神话中的“北海巨妖”。
传说它常年蛰伏于深海之中,遇到大灾难时便会浮出水面。
由于它体型巨大,有些水手会误把它当作一座“小岛”,从而登岛休整。
然后在睡梦中,被沉没的巨妖带入海底。
叔叔每次给年幼的他讲到这里,都会张牙舞爪的吓唬他。
结果就是他尿了一床铺,叔叔被全家人训了一顿。
可第二天他依旧抱着他讲故事,换汤不换药,总归都是吓人的。
吕言谋一直将其当作微恐的虚构故事听,现在,成了现实。
暴雨已然停歇,铅灰色云层低低地压着,“海妖”好似抬起触手就能够到。
但它的目标不是云层,而是碧霄轮!
两颗嵌在尖脑壳上的硕大眼珠子黑白分明,泛着凶狠,显然来者不善。
海风鬼哭狼嚎,掀起层层如山高的巨浪,将它往远处送了一波又一波,始终差那么一点。
它表皮粗糙呈深棕色调,极力挥来的几只粗壮触手看起来颇有韧性。
就在那些触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触手丝儿’。
触手丝儿在海水中平展开来,乍一看很像狮子的鬃毛,如有生命、能自主舞动的‘鬃毛’。
当粗壮触腕缓缓扬起的那一刻,本该是平滑吸盘的位置,变成了一个个幽深凹陷的黑洞。
洞内并不是空的,里面塞着一颗乳白色的圆状物,宛如莲蓬里的莲子。
突然,白色‘莲子’弹簧般全射了出来,如万蟒突袭,直冲碧霄轮,同时,张开了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
“啊。”吕言谋猛地抬起双手捂住嘴,瞳孔不断颤动。
那群“莲子们”即将咬到轮船之际,高耸的海浪挟万钧之力卷了下来,将其连带着“海妖”一同吞噬,碧霄轮趁此拉开了一些距离。
吕言谋寒毛直立,不自觉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慌什么,区区变异的大王乌贼而已,敢上来就做铁板‘鱿鱼’。”
吕言谋听到身后令人心安的声音,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了许多。
他艰难地打趣道:“你好man哦...”
吕言谋转头一愣,顿感无语。
他面无表情的凝视仿若灵魂出窍的嘴硬男,垃圾话卡在喉咙里几乎脱口而出,嘴巴张了张,又咽了回去。
齐绪两眼闭得死死的,语气淡然:“碧霄轮有逃生艇吧。”
吕言谋:“船在人在,船亡人亡。”
“那就是没有咯。”
吕言谋“嗯”了一声。
实则有,碧霄轮两侧各八艘,一艘能挤70人。
但下海死的更快,逃生艇无法航海,只能给固伞发求救信息等待救援,然后随波逐流
流到“海妖”嘴里。
“没有就算了。”齐绪人淡如菊,膝盖一弯跪在地铺,平静地拽过被子给自己垒坟。
他还不忘拍醒许弘文,让对方也在绝望与恐惧中死去。
“怎么了....”许弘文嗓音慵哑,双眸眯缝着,透着浓重的倦意。
齐绪随手指了下窗外:“驴子的二老婆。”
许弘文即刻揉了揉眼看了过去,身形一僵。
扭曲、缠绕、怪异、想吐....
船身还在剧烈的摇摆,他脸色苍白,整个人快碎掉了。
齐绪用双手拱了拱柔软的枕头,使其变得鼓且蓬松,接着,大力握住许弘文的手,神情认真。
“fuck you.寨克。”
许弘文深吸一口气,回握齐绪,含情脉脉地摇头。
“是 i fuck you!寨克。”
齐绪涌出鼻息,尽显无奈,“哦我的上帝,你要说‘我赢得船票是一生中最幸运的事’,并祝福我。”
许弘文举起三根手指:“老伙计,我发誓,你再这么说,我就要踢你的屁股了。”
吕言谋满脸黑线。
泰坦泥克号倘若照他们这样拍,恐怕能上3.0的高分。
这两个是指望不上了...
吕言谋从口袋里掏出通讯仪器下令:“带上炸弹甲板集合。”
说罢,他疾步离开房间。
齐绪起身把窗帘拉上,钻入被窝听天由命。
他察觉到身旁的许弘文到处摸索衣服,道:“老实躺着吧,你去了又能干嘛。”
“一个不小心栽海里非死即残,捞都捞不上来。”
从高达60米的碧霄轮掉下去,溺死的概率其实很小。
只因与海水接触的刹那,跟砸到水泥地上没有区别。
许弘文自顾自地穿鞋:“我不放心。”
不放心把命交给骚驴。
那人上次隐瞒武装直升机的煤油快要见底,一副不清理干净巨蜗誓不罢休的要死模样,硬是带着他坠机了,不然完全能跑的。
许弘文回到曙光第一天就狠狠地恶补理论知识,进行飞行训练、飞行考核,最终通过考试,无证上岗!
驴子再也糊弄不了他第二次!
吃一堑长一智,他可不想因驴子又犯什么病连累他一块当水鬼。
船一旦沉了,这次连金手指都活不了。
许弘文穿戴整齐,踉踉跄跄地夺门而出。
齐绪叹了口气,想到溅上甲板的海水,随即伸直胳膊晃动古川。
“....嗯....嗯.....”
“醒醒,有情况。”
古川瞬间睁开眼,弹坐起来,“哪?”
齐绪:“甲板。”
古川顺手攥住李睿渊领口拽出了门。
走廊上。
军官全部从屋内蜂拥而出,他们来不及呵斥私自上楼的周磊等人,跟着吕言谋大跨步地往甲板跑。
仅片刻,三楼彻底安静下来。
周磊见状,抬手搓了下眼眶,叫醒同伴。
彼时,他不清楚突然发生了何事,但他要做的显然有了机会,得去住宿区看一遍才知道能住多少人,不然心里没数。
“走,咱去看看宿舍啥样。”
那五人一听,喜笑颜开,互相推搡撺掇着,“走走走...”
他们蹑手蹑脚地摸上三楼,挨个推开门瞅,眼都看直了。
“我去....周哥你瞧,跟我们住的一个天上,一个屎坑里。”
“咱还不能抱怨,一抱怨就显得娇贵,倒成咱有问题了,全都给老子赛脸,好像老子欠他们钱似的。”
周磊随手拿起桌上遗落的香烟,自主点了一根,又给同伴们分了分。
“你们指望他们这种人共情?呵,这些养尊处优的哪知道民众的水深火热。”
“真要一心为老百姓的,就该主动提出去货舱睡,给咱的老弱病残腾位置。”
周磊微微仰起头,不紧不慢地晃动着脖子,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悠然说道:“看着徽章带了一堆,也不知道咋赚的。还是背景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称“是”。
其中一人围着房间转了一圈,嘴角往下一瘪。
他随手拨倒小巧的蓝牙音箱,烟腔中带着浓重的不满情绪。
“这小日子过的,还有闲工夫听小曲儿....”
另一人则顺走音响揣兜里,附和道:“别说听了,那女歌手估计都睡几个了。”
“多正常,有钱人玩得花着呢,咱都想象不到,别看他们人模狗样的.....”周磊口鼻喷洒出烟雾,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每一处角落。
陈设规整有序、一尘不染,完全就是精致小资的闲适生活状态。
摆在床头柜的照片大多是跟国家重量级人物的合影,并且关系看起来很熟络。
照片背景则是飞机、坦克、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