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豆沙看了许久,直到阿润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举起右手,示意理发师暂停,转过身,眯眼环顾着理发店,不远处,雀空无一人,唯有一袭发旧的棉帘,晃晃荡荡。
风吹了进来。
阿润晚上煮了孩子爱吃的土豆鸡肉饭,又摊了几个煎饼。豆沙是个容易积食便秘的孩子,阿润又另煮了些稀饭给她。
点点果真来了,踏着圆圆的月亮。
她来之前,妈妈阿黛叮嘱她给豆沙带些礼物,点点找了半天,把自己没有开封的蜡笔取了出来,胖胖的外婆德婶并不悦孙女去别人家吃饭,她是个有些挑剔的老人,叮嘱点点早点回家,而外公德叔没说什么,大喇喇地回了一句,过去的小孩吃百家饭也能长大。什么都怕,死得更快。
「要得病的!」德婶气呼呼地:「肝炎流感血吸虫病,你去看看报纸,不要太多噢!那家小孩子再脏点,哦哟,什么细菌病毒都带回来了。你去可以,但是衣服弄脏一点,不要打算进我的门!」
点点脸色阴沉地垂下头,温柔的妈妈阿黛笑了:「不妨事,回来洗澡就好。百度笔趣阁mm,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代我向豆沙和阿润问好。」
点点回想着离家之前发生的事,把蜡笔递给了豆沙。
豆沙受宠若惊,开心地抱着十八色蜡笔盒:「我,我喜欢。你是给我的吗?」
豆沙是个直率热情的人,点点很喜欢这个朋友,第一次在电梯中看到豆沙时,就很喜欢。
点点今年五岁半,比豆沙大一点。可是已经像个成熟的小姐姐,对豆沙很亲切亦很维护,因为频繁搬家一直交不到朋友的豆沙,也因此十分依赖点点。
不过相识半个月,小姐妹好得跟一个人儿一样。
「我上的幼儿园叫圣伦伦,你呢,点点?」豆沙问点点。
「我……」点点缓缓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豆沙解释这个问题。
「不是圣伦伦,是圣嘉伦,豆沙。」阿润一边做菜,一边回答豆沙。
豆沙哦了一声,低着小脑袋在画纸上认真地胡乱画着番茄地瓜之类的蔬菜,黑鸦鸦的发似顶别致的小帽子,瞧来有种绝妙的可爱。
蜡笔把小手染脏了。
点点垂眼心想,如果外婆看到豆沙,一定不能容忍。
外婆怕脏。
她又看了眼阿润,对阿润有些仰慕,豆沙和自己一样是单亲家庭,但是豆沙的家长却和自己妈妈不一样。
妈妈的柔弱让她没办法开心起来。
阿润……阿润不一样,阿润很强大,能遮挡风雨。
真想有个爸爸啊,像阿润一样的爸爸。
阿润掀开明亮顺滑的锅盖,这口锅是超市打折时候买的,用起来还不错,马上就要发年底绩效奖金了,兴许可以把厨具都换成同一个牌子的。不过,买个更好的品牌也不是不行,或者可以找一找销售部的赵经理,自己也有几分面子,他总要给。阿润漫不经心地想着,身侧却突然被人用力地拽住了。
那只手,冰冷得让阿润打了个激灵。
他几乎一瞬间转过身,惊愕地打量着。
什么时候来的?不是在客厅画画吗?
他看到了苍白得仿佛透明的点点。她低着头,唇角带笑。
她看到阿润转身,脸微微红了起来:「阿……阿润,我妈妈还让我还给您捎了个礼物,就当……就当答谢您今天给我……」
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阿润微微蹙眉,看着她手中的小篮子,篮中放着几根红白油润的腊肠。
阿润微微笑着说:「不用。你来到这里,豆沙很高兴。」
阿润平时很粗心,没办法带给豆沙这种细腻的快乐。
点点内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用脚点着拖鞋,阿润接过篮子,内敛而温和地开口:「去玩吧。一会儿开饭。」
那一晚的豆沙是开心的,点点离去后,她洗澡的时候在木盆里调皮地用小脚踢着水,大声唱着跑调的儿歌,看到阿润衬衣上溅得到处是水,高兴极了。
阿润纵容了她的淘气,她被大毛巾裹着,塞到阿润的怀里,问眼前的大人:「阿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你是我的阿润吗?」
她在不确认时,总会问,你是我的布娃娃吗?你是我的小兔子吗?你是我的猫?你是我的吗?
阿润对小孩子的话嗤之以鼻。
豆沙红润的小嘴巴不停地说着童言童语,阿润换上睡衣,在她额心一吻:「睡吧。」
阿润想起什么,在豆沙熟睡后,泡了杯浓茶,阿润读书时喜欢喝点苦茶,是最近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倒也不忌惮是否因茶失眠了,因为没有茶,阿润业亦失眠很久。
凌晨一点,想了想,终究还是放下书,套上外套,拿着手电,去楼下邮箱翻了翻。
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是一张电费单和几本gg的杂志册。
虽然自己觉得没什么,可是阿润在微光中的身影,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
暗自无声,嘆息瞒听。
身旁有人影微动,那句无声的嘆息是它发出,阿润几乎一瞬间就感知到,转过身,大步追了过去。
但走到电梯旁,那个黑影已然消失。
显然,有人跟踪着他。
阿润有些烦躁地想着。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