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队不喜欢犯错。
他的目光看向宋唯,有些信赖也有些迟疑地无声询问着。
宋唯胡乱抓起桌上的塑料杯,倒了一杯水,咕咚喝完,少年的脸颊白得闪着瓷光,他放下杯子,擦擦嘴,说,走。
崔国生像只瘦弱的鹌鹑,被促着往前引路。
宋唯觉得自己像一只长着一双大脚板的鸟,一路上跌跌撞撞,如今只想收起脚,舒展宽大的羽翅。
等见了豆沙,他想问出那句很想问的话。
如果我答应你,喜欢你一千年一万年,谁欺负你,我都让他踩着我的尸体先过去,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下辈子先喜欢我,先跟我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我想……讨你的下辈子。
今世还没有过完,却已经开始盼着来生。
崔国生带众人走了许久,指着路,东拐西绕,到了一个胡同的尽头。
一栋老楼,残破不堪,蛛网遍布,还有一股岁月侵蚀的霉味。
僻静孤冷,甚至没有过年丝毫的味道。
楼外摆着几蛇皮袋杂物。
跟随着的其中一个老刑警一拍脑袋:「我排查过这里。从前仿佛是广电老家属院,挨着大菜场,后来前头被划成了电影院,围起了一堵墙,出入不方便,这家属楼也老旧,上上下下因此搬空了。」
「从前为什么排查到了,又为什么没有细查?」胡队细问。百度笔趣阁mm,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
老刑警低着声儿应道:「因为遇鬼证人清晨出现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不近,因此多多少少会查到这里,但是不细查的原因——这您也看到了,家属楼完全不符合证人指证的独门独院。」
宋唯细思,默不作声从不远处扛来几个晾衣架,堵在一楼住户外,又向大家借了外套,搭在晾衣架上。
老刑警眯眼一看,衣架和衣服堵在一楼外,形成了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如若醉酒的证人是从电影院围堵的墙外翻墙而入,继而误以为这是一个院落,完全有可能。
「进去!」胡队点头,摁住了枪,崔国生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几个民警押持下,走到了东户前,在门前敲了几下门,用方言喊着:「伯,开门。」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中清晰而突兀。
众人安静极了,甚至连呼吸都试图掐断。
「伯,不在家吗?」崔国生又敲了几下。
透过这扇门和客厅,拐角的小卧室不远处的地板上,有一团扭曲的东西趴在上面,细看来似乎是人,用手指卡住槽缝儿,抠开一块地板砖,谨慎地露出一点儿光,贪婪地朝里头儿瞅着,似乎看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地缝里的光似乎被感知到,歇斯底里的求助哭泣声从里头遥遥传来,惹得这人颇不悦,重重地盖住了地砖,又用山水石牢牢压住。他头上黑色的长发如漆似瀑,像几千几万条蛇伏在地板上,阴冷冷,蛰着眼,吐着舌头。
「伯,开门。」
他听到了呼门声。
所有的窗帘都是一一拉实的,他抬头看了一眼,颇为安心。
「等着。」这人缓缓地喘匀气,爬起了身。
他极缓慢地朝前走着,却为崔国生突然的出现感到不悦。
他不愿被人打扰愉快的时光。
走到客厅时,喉咙中想再发出一句什么抱怨,太阳穴被突然被一样冰凉的东西抵了上去。
僵着身。
一动不动。
宋唯众人听到回应,本来精神一振,但是屋内人却突然传来一句:「我病了几天了,没精神,你过完年再来吧。」
崔国生低声说了一句:「伯,过年了,我来看看你。」
屋内安静了几十秒,才轻轻开口:「你来看我,不带吃的,带着警察来。」
胡队脸瞬间变得通红,他做了个手势,大家准备踹门进去,男人却来了一句:「我手里有人,你们别动!
手里有人?
是指李女和豆沙吗?
他怎么知道警察到了的?
宋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另一个男人愕然的声音:「你怎么会有枪?!」
「是郑队长的声音!」二大队的警员听到熟悉的声音,诧异叫了起来。
郑与斌?
郑与斌怎么会在这里?
他做了凶手的人质?!
胡队和宋唯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
宋唯攥住崔国生:「他有枪!」
崔国生摇头吱唔:「我不知道。我有一段日子没见他了。平时他缺钱了,就出来跟我干一段时间。手头宽裕了,就歇了。」
「你每天收的那些杂物……」
「你们刚才看到了。我送到楼外头空地上,他得空了就收收捡捡,我下午再扛走。好些日子不打照面也是有的。」
胡队没料想郑与斌居然比众人快一步找到犯罪嫌疑人。
不可否认,这个孩子有一股蛮横的劲儿,无论如何要找到罪犯的心也是好的。只是,他突然的出现和发生的变故太棘手了。
有了人质,一切会变得不可控。
本来只是专案组的事,现在极可能演变成全局出动。
胡队烦躁极了,拿出对讲机,准备汇报情况,屋内又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是谁找到的我,进来。其他人后退到家属楼外面。」
胡队一愣,宋唯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句,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