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两句,我家小姐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一旁的牧言推了他一把。
林溪溪垂下眸子,原来他知道,那他完全可以拿过兵符,以他的本事从御书房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他这是在拿命赌她会不会害他,林溪溪嘆了口气,不是她刻意要瞒,只是她也不是凭真本事一步步把局给谋划好的。
「是我的错。」
「……」
她大大方方承认倒让若风不好再说什么。
「等到了南山我们就此别过,你们俩也恢复自由身了。」林溪溪低头看床上的人,摸了摸他的眉眼,柔情万分。
若风和牧言一同跪在地上:「夫人不可,我们都是自小就跟在你们身边的,哪有如今把我们赶走的道理,奴才不能没了主子。」
林溪溪拿起一边的擀面杖就往他身上敲,没好气儿地说:「我和我夫君以后住南山山上,你们若是有心就来看望一下。又不是生离死别,江湖是圆的,我们终能遇见。何况你们两也有自己的家要打理,今后没有主僕之分了,待你和牧言办了婚事,记得请我们喝酒。」
话都说这样明白了,也没什么好说的,牧言脸红地拉着若风进了对面厢房。
「终于醒了?」林溪溪挠了挠他手心,撑着下巴在他面前。他肯定是不太想见人的,也难怪刚刚会装睡。
陆昼行睁开眼,半坐起身靠在床头,声音嘶哑:「你吃饭了吗?怎么瘦了点。」
瞧瞧,这第一句不问朝堂正事,反倒胡言乱语了。明明瘦得不成人样的人是他,几日未醒,还只能吃些流食。
「吃过了,你再不醒我就要跑了。」林溪溪端来水给他漱口,一口一口往他嘴里餵粥。
陆昼行轻笑了一声,又像是扯到了伤口,立马收住了:「跑去哪?做陆伽的恩人吗?」
看他有心思开玩笑,林溪溪倒也没这么担心了,她眨巴了眼:「跑去给我夫君买甜糕,你伤口疼不疼啊?」
他垂下眸子,想起了大殿中那些事,苦笑一声:「没人疼。」
他如今都不知道自己该叫陆昼行还是闻昼行,又或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有名字,该不该存在于世。
手被林溪溪握紧放在唇边,她亲了一口,笑着说:「有我疼啊,你可要快点好起来,陪我去南山脚下採莲花。」
陆昼行靠在她怀里,想起往日在长乐宫的寝殿之中。
他坐于榻上看书习文,春光乍暖透过木雕窗栏影影绰绰地洒在膝头,身边是闹腾的她不停吃着糕点,他曾觉得就那样过下去,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事。
「林溪溪。」他闷闷地出声,「你能把我照顾好吗?」
还未等她回答,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照顾不好也没事,我能照顾好你就行了。」
……
南山山顶可纵览紫禁城全观,陆昼行正儿八经也就在半夜起来看过一次,轻嘆了一声「这宫殿真美」。
纵是在里头没得到过一点温情,他也不得不怀念那养育了他近二十年的地方。
只是宫墙厚、帝王心,终是错付一生情。他嘆完又回到榻上,抱紧了怀中软玉,安心睡下。
之前的属下都被陆伽安排好了去处,不免有许多忠僕都前来探望他们。为求清净,他平日都住山顶的房子,山腰那就留给林溪溪接待访客。
从宫里带出来的钱财不少,够几个普通人家花好几辈子。两个人都不是奢侈的人,过得还算潇洒自如。
年轻时他们游山玩水,江湖作乐。
人老了就安安静静落于南山,看山下种豆採菊的百姓,赏落日朝阳的美景。
陆昼行走在林溪溪前头,他躺在床上说了最后几句话:「我早知你不是林溪溪,你没说过你的身份,但我觉着你像极了八岁那年在井边的那只被我埋了的白狐狸,你是来报恩的吗?」
他幼时见过丞相府四小姐一次,痴呆傻笨,不是说脑疾治癒了就能换个人的,林溪溪大概真是来渡他一生的神女。
林溪溪握着他的手,知道他大限将至,红着眼圈要跟他告别,却被他制止。
他眼神已经涣散,气息微弱:「老人说没有好好告别过的人一定会重逢,我还等着与你长相见呢。」
「好,我给你唱首歌。」林溪溪擦了擦眼泪,轻敲着膝盖,「料故园,不捲重帘,误了乍来双燕。青未了,柳回白眼。红欲断……万一灞桥相见。」
是他八岁那年听见的那首,他笑着慢慢把手垂落。
(后记)
「滴」的一声,茉莉出现了:林溪溪一号玩家,您的游戏首测免费试玩模式到此结束,是否回到现实世界?
林溪溪点点头,一阵光影交错,她再睁眼已经是在公司游戏试玩厅里。
「辛苦了。」一旁的策划人走过来,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今天回去休息一天,明天来我们这填个最后的体验报告,对了,你是要辞职对吧?」
林溪溪胸口还发着闷,没回答,没什么精神地拿起包往后挥了挥手,示意明天见。
在四维空间里已经度过了三辈子,在现实世界也不过才几日而已,有些不适应也是应该的,她安慰着自己下了楼。
「让一下让一下。」后面一个外卖员风风火火往里赶,许久没穿高跟鞋,她站在大楼门口的楼梯上拐了一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