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特凯和团藏，其实分别代表着木叶内部针对波之国的两种看法。


    一种看法以迈特凯为代表，他们觉得波之国在乱世中追求和平生活的做法情有可原。不过火之国现在已经不是战乱的国家了，所以只要火之国发展得够好，波之国应该就能自然而然地倒向火之国。就像是几十年前他们为了吃饱饭，倒向水之国一样。


    当然，这一派忍者也不反对采取军事手段占领波之国。但就算是发动战争，这一派的忍者也不准备进攻波之国的平民。因为他们认为波之国的平民是无辜的，需要清理的仅仅是波之国的高层而已。


    另一种看法则以团藏为代表，他们觉得波之国就是火之国的叛徒，对待叛徒就要往死里打。一昧地对波之国让利，只会让波之国有恃无恐，让他们觉得维持现状比回归火之国更好。再者，如果不教训波之国的话，木叶又怎么对得起火之国东南沿海的数千万百姓呢？


    要知道这几十年来，光是因为雾隐村惨死的火之国百姓就不下几十万，经济方面的损失更是不可估量。对，波之国的国民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但火之国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吗？火之国国民忍受了几十年的痛苦，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就放过波之国？


    所以火之国不仅要对波之国发动战争，打击范围还要全方位无死角打击。不仅要清理波之国的高层，波之国的平民也不能放过。所有的波之国平民，都必须为这几十年来的历史付出代价！必须让波之国感受一下曾经火之国的痛苦，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再敢背叛。


    这两种看法，在木叶村中都很有市场。


    不过与迈特凯和团藏的态度相反的是，木叶村中的老一辈忍者大多支持第一种温和的看法，觉得波之国和火之国毕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没必要你死我活的。而年轻一代的忍者却大多支持第二种看法，觉得叛徒就该有叛徒的下场，优待叛徒就是对忠诚的背叛。


    只能说迈特凯人还是太好了！


    明明亲爹就是死在雾隐手里，迈特凯居然还能原谅波之国。倘若换做其它人，只怕已然恨不得在波之国来一场犁庭扫穴了。


    “所以食蜂，你对波之国这个国家怎么看？”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团藏下意识问道。


    “我吗？”食蜂操祈思索道：


    “我觉得波之国，其实并不算什么问题。”


    “波之国，并不是问题？”


    对于食蜂操祈的说法，团藏和迈特凯都是一头雾水。就听食蜂操祈道：


    “现如今的忍界秩序，是建立在五大国与五大忍者村的基础之上的。而除了五大国之外，忍界还遍布着几十个小国。不管是大国还是小国，每一个国家都面临着多个国家的威胁。巨大的生存压力，迫使任何国家都必须给国民灌输类似火之意志的概念。”


    “每一个国家都必须让国民无条件地拥护母国，同时还要怨恨其它有威胁的邻国。这就是现有国际秩序下国家的生存法则，也是每个国家必须面临的问题。憎恨不仅是战争的理由，同时也是每个国家生存的理由，更是国家力量的来源。”


    “所以波之国的问题，本质上不过是现有国际秩序下的一个正常的表现而已。有问题的并非波之国，波之国无非是按照现有的国际秩序生存而已。真正有问题的，是这个让人类相互憎恨的秩序。只要秩序不被打破，波之国的问题就永远不会解决。因为就算解决了这一个波之国，还会有下一个波之国。永永远远，无穷无尽。”


    食蜂操祈这一番分析，从现有的国际秩序入手，说透了波之国问题的本质。相比之下，不管是迈特凯还是团藏，本质上都只是站在某一立场上看问题，三人的格局全然不是一个层次。所以食蜂操祈这番话说完，团藏和迈特凯都是若有所思。迈特凯心中暗道：


    卡卡西说他这个可爱的弟子有成为火影的器量，所以拜托我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现在看来不假，这个弟子果然优秀啊！唉，相比之下，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命中注定的弟子呢？


    相比于迈特凯的感慨，团藏的心中更多的则是不甘。


    虽然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食蜂操祈只是将团藏当成白手套使用。但团藏却能明显感觉到，食蜂操祈和猿飞日斩的不同。


    首先就是对权力的态度上，食蜂操祈就远远没有猿飞日斩的的痴狂。


    作为开发部长，食蜂操祈是真的将自己的权力尽数交到了团藏手中，没有半点留恋。相比之下，猿飞日斩对待权力却总是抠抠搜搜的。虽然团藏是木叶长老，但他在村子里正式的职位却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根部首领。而这个根部，名义上还是暗部的一部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团藏在木叶的地位，暗部部长才是符合他的身份。根部首领这个职位真要论起来，都未必有开发部助手这个职位的牌面大。所以过去团藏虽然贵为长老，但日子却过得很憋屈，很大程度上就是被根部首领这个职位给气的。


    再者，食蜂操祈看待事物的眼光也远比猿飞日斩高远得多。


    就拿这一次波之国事件来说，换做是猿飞日斩的话，他八成会表面上虚伪地呵斥自己，赞同迈特凯。实际上真做起事来，却会继续支持奈良鹿久的战术，通过商业的方式将波之国逼入绝境，让这个国家的国民在饿死的边缘主动投奔火之国。


    这就是猿飞日斩的风格，表面上永远仁慈正义，下起手来却比自己更加狠辣。


    相比之下，食蜂操祈却对波之国的事情半点不在乎，直接点名了矛盾的根源是现有忍界的秩序。如果只是将视线放在波之国这一隅之地，永远不可能真正解决问题。只有当忍界秩序发生变化之后，波之国的问题才能真正解开。


    两者一番对比，谁都看得出来猿飞日斩远远比不上食蜂操祈。


    也是因此，团藏才会感到不甘。因为不如食蜂操祈的猿飞日斩尚且压制了自己半辈子，若是哪一天食蜂操祈当了火影，自己还有出头的机会吗？难道给猿飞日斩背了几十年内黑锅之后，自己还要再背几十年的黑锅？


    幸好她今年才13岁，她的实力还不够强。如果她现在不是13岁而是23岁，亦或者她现在有了影级实力，那就算是我和日斩联起手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说到底，智慧只是忍者的工具而已。在忍者世界里，人们最终还是要看实力的！


    看着食蜂操祈，团藏只能这样在心中自我安慰着。


    ……


    木叶与波之国之间的商业洽谈流程，其实并不复杂。


    食蜂操祈等人只是找到波之国有关部门的官员，递交了相关文件和申请书，便被告知在三日之后正式召开相关会议了。只能说在忍界，国际法这种东西约等于不存在。就算是国家之间的技术合作会议，给人的感觉也是简陋和粗糙。


    但就是这种简单的粗陋，才会给云隐和雾隐的忍者创造击杀食蜂操祈的机会。


    因为按照波之国的规定，他国的官方人员在进入波之国后，必须居住在相应的宾馆里。尤其是对食蜂操祈这些木叶忍者来说，波之国方面的态度就更加严苛了。所以当进入波之国后，食蜂操祈等人的踪迹也就彻底暴露，不再是秘密。


    不过对此，食蜂操祈倒不是很介意。毕竟食蜂操祈一行三人的实力强悍，足以应对大部分突发事件。真正让食蜂操祈等人不满的，是波之国的态度。


    面对代表木叶的食蜂操祈等人，波之国官方不仅限制了几人的自由，连居住宾馆的条件也是一塌糊涂。刚刚走进自己在宾馆房间，食蜂操祈就见这房间里的摆设破破烂烂的，房间的角落里还有好几只蟑螂。


    显然，由于长期宣传的结果，波之国上下都对火之国恨之入骨。整个波之国都觉得，木叶忍者是觊觎波之国的侵略者。就算是食蜂操祈这样的13岁小女孩，也肯定是和同伴互相残杀的刽子手。


    尤其是看到这次木叶来的三个忍者中，有两个只是小女孩，还有一个迈特凯也是个看上去精神不正常的奇葩。波之国的态度就越发嚣张了，只当着这三人是没什么实力的软柿子，自然是可劲儿的折腾。


    被波之国如此对待，别说是食蜂操祈，就连迈特凯都有些受不了了。


    毕竟一行三人中，就数他被折腾得最惨。因为自身特别的装扮，刚走进宾馆的迈特凯就被工作人员明里暗里的各种贬损。还有一个服务员当着面询问迈特凯，说是不是木叶的人体实验，把迈特凯脑子给弄出毛病了。走进宾馆房间之后，服务员还大咧咧地伸手要小费。迈特凯给了钱，服务员还摆着一张臭脸道：


    “不要以为用钱，就可以收买我们波之国！”


    然后把钱塞进兜儿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只留下迈特凯看着自己房间里破碎的地板，还有角落里的垃圾，怒吼道：


    “波之国怎么能这样呢！”


    迈特凯是脾气好，但不代表他没脾气。被波之国这么一番对待，原本还是温和派的迈特凯，此刻也有了一种想要在波之国犁庭扫穴的冲动。相比之下，反倒是作为强硬派的团藏依旧保持着冷静。听到迈特凯怒吼的声音，她也只是冷笑道：


    “看到没有，这就是忍界的现实。你对波之国百般讨好，他们只会将此当做理所当然。甚至就连你给他们小费的情况下，他们也只会觉得这是侵略者的收买。所以过去木叶对波之国软弱的策略，是不可能让波之国倒向火之国的。真正能够改变这个国家的，只有屠刀！”


    屠刀？


    听到团藏的话语，迈特凯心中原本还炙热燃烧的怒火，瞬间就熄灭。


    “虽然波之国的态度确实不怎么好，但屠刀什么的是不是有些过分啊？”


    “过分？”团藏冷哼一声道：


    “那你知道当初水之国是怎么对待波之国的吗？”


    迈特凯摇了摇头，一旁的食蜂操祈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波之国作为火之国曾经的领土，这个国家的国民在百年前其实是坚定站在火之国这边的。面对波之国初代大名分裂母国的行为，他们采取了相当激烈的抗争行动。但结果呢？短短五年的时间里，波之国有十分之一的国民被水之国的忍者给杀了。”


    “血流漂杵，尸骸遍地，这就是水之国为了分裂火之国犯下的罪孽，也是波之国历史上最惨痛的历史。讲道理，任何一个国家遭受这样悲惨的历史，他们都会极端怨恨水之国吧？但现实呢？波之国是如今忍界对水之国好感度最高的国家！”


    “屠杀并没有带来怨恨，反倒让波之国对水之国言听计从。”


    “相反，火之国一直在经济上拉拢波之国，妄图让波之国回心转意。就连进入波之国的木叶忍者，也都尽可能做到克制。面对波之国的服务人员，木叶的忍者们都会给上小费。但如此仁慈软弱的行为，反而让波之国得寸进尺。”


    “所以说，我们木叶忍者被波之国这么对待，全是我们自找的！如果我们也像水之国一样杀了这个国家十分之一的国民，你就会知道这个国家的国民能有多谄媚了！”


    此言一出，迈特凯陷入呆滞。


    他全然没有想到，波之国在与水之国有如此血海深仇的情况下，居然会成为水之国的舔狗。相反火之国从来将波之国当做同胞，木叶的忍者也从来没有对波之国平民出过手，反而成为波之国怨恨的对象。


    “畏威不怀德吗？”食蜂操祈轻叹一声，转而又道：


    “所以说，这就是现有忍界秩序的荒谬之处。所谓的仇恨往往与历史无关，只与宣传有关。只要有心人发动舆论机器对国民洗脑，原本无冤无仇的两个国家也能成为生死大敌。就像是波之国和火之国一样！”


    “畏威不怀德？食蜂同学，你这句话总结得真好。”团藏轻笑道：


    “波之国这个国家有骨气的人都被水之国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群只知道对水之国卑躬屈膝的软蛋。所以食蜂同学，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火影，会怎么解决波之国问题呢？”


    “我吗？”食蜂操祈闻言思索道：


    “我如果成为火影，大概率会直接灭掉水之国吧！”


    什么！


    此言一出，不说是迈特凯，便是团藏也呆住了。


    “你，你说，灭国？”团藏眼睛瞪得老大。


    “没错。我不只要灭国，还要将当年水之国对付波之国的方法，一样的用在水之国身上。既然只要杀了十分之一的国民，就能获得十分之九的忠诚，那我为什么不做呢？若是能用这样的手段征服一个大国，那火之国便可以通过绝对的国力优势，不断吞并其它国家。”


    这般说着，食蜂操祈身上的气势越发深沉。面对着这样的食蜂操祈，团藏只感到山岳般的压力。就好似地狱的魔鬼一般，平静的话语背后却是无尽的尸山血海：


    “现有的忍界秩序带来的只会是无尽的仇恨与杀戮，而想要斩断这一连锁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统一忍界，创造新的秩序！只有当整个忍界只剩下一个国家，只有当忍界的所有人都成为一个国家的国民，新的秩序才能真正建成，旧的历史才能真正终结！”


    听完食蜂操祈的想法，团藏这才明白，食蜂操祈根本不是什么加强版的猿飞日斩。


    她分明是比自己更加激进的极端派！


    团藏也有想过统一忍界的事情，但她从来没有想过通过牺牲十分之一，震慑十分之九的方法统一忍界。相比于食蜂操祈，自己这个黑暗之根明显太保守了！


    “食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旁的迈特凯疾言厉色道：


    “你知道这样的做法，会让忍界的多少人死去吗？”


    面对迈特凯的喝问，食蜂操祈只是平静道：


    “迈特凯前辈，你以为这些事情我们不做，其它大国就不会做吗？云隐，岩隐，砂隐，乃至于雾隐，这些忍者村哪个不想统一忍界？便是我们火之国内新成立的第二忍村，晓忍村，他们又真的甘心在火之国内和我们木叶并驾齐驱吗？ ”


    “认清现实吧！忍界如今是大争之世。”


    “自从初代火影确定一村一国的秩序之后，忍界在不到六十年的时间里，已经打了三次忍界大战了。三次忍界大战，哪次不是打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就是付出了如此代价，和平就真的降临了吗？实际上包括木叶在内，哪个忍村不是在为第四次忍界大战做准备？”


    “要么成为统一天下的那个幸存者，要么就被灭掉！这就是忍界的现实，也是忍界未来必然的趋势。总是妄想维持现状的人，才是最愚蠢的人。因为世界永远在变化，现状是不可能永远维持的！”


    对于食蜂操祈的说法，迈特凯根本没有反驳的能力。


    因为就算是他也知道，统一忍界确实是终结乱世最好的做法。


    真正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食蜂操祈杀一万、降九万的狠辣。


    “就算是统一忍界的话，也不一定非得杀那么多人吧！只要我们木叶能打败其它几大忍者村，不是一样可以统一忍界吗？”


    听到迈特凯的反问，食蜂操祈若有所思道：


    “这，倒也未尝不可。只是如此这般的话，会给统一后的忍界带来很多后患。”


    “就算后患再大，也不能牺牲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迈特凯义正言辞道。


    而一旁的团藏听到食蜂操祈的推演，心中却是暗暗疑惑：


    迈特凯这家伙，根本没有说服食蜂操祈。


    难道说是看在卡卡西的面子上，食蜂操祈才会放弃自己的本来想法吗？


    还是说从一开始，食蜂操祈就没想过通过屠杀的方式统一忍界呢？


    还有，食蜂操祈口中的后患又是什么？


    为什么我会觉得，食蜂操祈口中的那个后患很可怕呢？


    团藏心中疑惑不断，食蜂操祈却暗道：


    昔年始皇帝统一六国，但大秦却二世而亡。之所以灭亡得如此迅速，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始皇帝的仁慈。在灭亡六国的过程中，始皇帝没有对曾经的六国贵族斩草除根，以至于自己一死，这些贵族立刻就闹腾起来。


    倘若木叶统一忍界之后也是一昧仁恕的话，等待木叶的也只会是大秦的命运。只要木叶失去了镇压忍界的力量，其它四大忍村残留的力量必然群起而攻之。届时木叶必然会付惨重的代价，所有的木叶忍者都将在这股反噬之下灭亡。


    这就是所谓的后患，这就是仁慈的代价！


    在这个残酷的忍界里，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不过对此，食蜂操祈其实并不强求。


    且不说她从来没想过对忍界的平民出手，就是在她未来安排的剧本里，木叶就从来不是统一忍界的第一选择。毕竟作为忍者村，木叶组织形式的限制太大了。几十万村民尚且治理不好，让木叶忍者们去治理忍界，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若是未来局势发展到必须由木叶统一忍界的时候，食蜂操祈也必然会在后续安排木叶的灭亡。因为历史早就证明，统一天下的先驱者要么像罗马一样用盐将敌国的土地变作荒丘，要么像大秦一样因为仁慈被敌国的余孽而亡。


    食蜂操祈做不到罗马那般狠辣，所以她只好让木叶走上大秦的剧本。


    当然，最关键是的作为木叶主流民意代表，似乎也更喜欢大秦的剧本呢！


    既然他们自己选择了剧本，那食蜂操祈又能说什么？


    当然是尊重他人命运，放弃助人情节啦！


    大不了到时候救下几个熟人的性命就好了，也算是对得起木叶的恩情了。


    所以面对迈特凯的仁慈，食蜂操祈坦荡地接受了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是被波之国这群货色给气的。现在怒气消散了，自己也和迈特凯一样觉得屠杀是不对的。而迈特凯见到食蜂操祈的道歉如此诚恳，也是表示理解。毕竟刚刚他迈特凯一样被气得不轻。


    只是迈特凯全然不知道，食蜂操祈在道歉的同时，却已然在心中为木叶判定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