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很慌。
心脏要炸。
上次匆匆一见之时，贾珞还是一个刚刚分家出去的荣国府中，不受重视的一个庶子。那时候贾雨村就感觉到，荣国府中的人，都没有贾珞这种气质。
未来必然不凡。
非是久居人下之人。
果然，一切不出他所料，当年那个不受重视的荣府庶子，短短三年时间，已经贵为荣宁王！
荣宁王似乎不待见他！
贾雨村仔细回想，自己何处的罪过贾珞。
他的底细，唯一一个知道的小沙弥，还被他流放了，贾珞是怎么知道他的底细的？
是不是唬他？
贾雨村强自镇定。
忠顺王则是哈哈一笑：“荣宁王兄不会是想要拆我台，抢人才吧，不必多说，不必多说，今日来得匆匆，等你搬了新王府设宴时候，小王必然送上大礼。”
“不过...”
忠顺王屏退他的随从，贾珞见此，也将府中人屏退。忠顺王这才说道：“王兄出征之际，总有人想着陷害王兄，比如内阁首辅....”
贾珞心中一凛。
官场之上，政见不同而互相攻讦很是常见。而贾珞身为武官，与他们之间最根本的不和原因，就是文武之争。
文臣想着控制所有，包括军队。
不断压缩武官生存空间，在这之前，兵部尚书已经是文臣担任，五军都督府除了左右都督，还有不常被任命的都督佥事之外，余者全是文官...
以文抑武，地方军中，也有各种同知、佥事掣肘武将。
受到掣肘的军队，如何能够打胜仗？
再有，贾珞这次建功封王，武官集团因此气势大涨，对于文官集团是十分不利的。
贾珞还有一种猜测，作为泰和帝最亲近的皇族王爷，忠顺王其实有时候，就是皇权的化身，忠顺王告诉他这些...
是不是代表着，泰和帝要开始对内阁首辅在内的文官动手？
告诉他这些的意思，是要将他当成一把刀？
而他这把刀，什么时候被挥出去？
挥出去的时候，是要对方一条命，还是半条命，或者缺胳膊少腿弄残？
“王兄，小王告辞。”
贾珞深思时候，忠顺王告辞离开。
又有不少四王八公一脉的人前来拜访恭贺。
“臣贾化拜见王爷。”
当前来恭贺的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贾雨村这个时候去而复返。
看着跪在地上，每一个动作都是规规矩矩，堪称典范的贾雨村，贾珞不得不感慨，这种懂得规矩，严于律己的人，岂能不被人喜欢？
只是...
“你来做什么？”
贾珞冷笑道：“试探本王是不是真的知道你的底细？”
贾雨村心中凛然，荣宁王心智绝非一般人可比，他可不就是，抱着他本已经连宗贾家，靠着这种关系试探一下？
而贾珞，直接一语道破。贾雨村也不敢说话，只是规规矩矩跪在地上。
他还真不信，贾珞这个曾经贾家庶子，能够知道他所有底细！
这一点，贾家真正当家人贾政都不清楚。
忠顺王为什么敢用他？
那也是因为，忠顺王也不知道他的底细，根本调查不错来。
贾珞虽然贵为荣宁王，之前一直在外征战，还是北疆，贾雨村猜测，贾珞就是单纯不喜欢他这种魁梧的文人？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贾珞也不多说，吟诵一首诗之后，又说道：“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贾雨村已经面如土色，身子都在颤抖。
“除此之外，本王更知道，那个小沙弥被你流放，你以为自己做的干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呐。”
贾珞冷冷看了一眼贾雨村：“受恩于人，不知回报，明知故人之女受难，却冷眼旁观，得贾家恩惠，却想着撷取更大利益，有朝一日出卖了贾家，还有忠顺王吧。”
贾雨村有才吗？
有！
他更是擅长钻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让自己爬上更高的位置。
贾雨村不是靠着才华高升，而是靠着钻营高升。也不知道怎么攀附上了忠顺王，在京补了缺额。
现在贾雨村补了何职贾珞不清楚，但是此人能够攀附忠顺王，怕是已经开始出卖贾家为真。
泰和帝，可是一直想着收拾贾家等老旧勋贵。
“臣...”
贾雨村额头上都是冷汗。
贾珞不仅仅是知道他的底细，而是他这一生，最肮脏的一段时光，已经被贾珞掌握。
刚要辩解几句的时候，贾珞却挥了挥衣袖：“你走吧。”
就算是告发贾雨村，也不是这个时候。现在的贾雨村，能够步步高升，说明上面的人知道他是什么人，可以办什么事。
可笑，贾雨村自己还不知道，至始至终，他都是被人利用罢了。
最终难免落得一个囚车迎雪...
贾雨村的事情，贾珞并不想插手，宁荣二府最终结局，贾珞也不想管。贾珞想要管过，可惜贾政不领情，还呵斥他。
既然如此，何必自讨没趣？
但是贾雨村这里，贾珞必须要告诫一番。
不要想着借用我的关系，也不要想着坑害贾家时候连累我。
我抓着你的把柄呢。
要是需要用到这种奸诈小人的时候，也可以作为交换。
贾雨村狼狈离开，除了王府府门，回头看着挂着荣宁王府的牌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贾珞一点情面不留，直接揭了他的老底！
这让贾雨村极为不安。
但是，贾雨村明白，自己更需要做的还是弥补当年过错：“本以为故人之女，在薛家也算是一个归宿，现在看来，还需要谋划。”
......
此时，凤藻宫中。
一个谈不上绝色倾城，气质却雍容华贵的妃子，在宫女侍奉下卸妆，一个宫女兴匆匆进来：“娘娘大喜，卫国公晋封荣宁王。”
“荣宁王。”
气质雍容华贵的妃子，脸上露出笑容，眸子里却满是复杂：“我这个弟弟，还真是让人惊讶。”
我这个弟弟...
她就是贾元春，贾珞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后宫之中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在这见不得人的去处，每天都有宫女，在黑暗中死去。
一开始，她的处境并不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宫女太监，对她客气起来。
而她人在深宫，也没什么消息来源，知道这件事情起因的时候，贾珞已经册封卫国公，在朝中位高权重。
在这深宫中，无论受宠还是不受宠。
能在宫中很好的活下去，最主要的就是娘家的势力。娘家势力强，在宫中鲜有不受宠的。反之...就会不受宠。
入宫之后，她名义上是女史，实际上就是皇帝妃子。一直都是默默无闻，也不受关注，突然一天，成了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别人清不清楚贾元春不知道，她是十分清楚，这是谥封？
她还活着啊！
她毫无办法，承受四周异样眼神。
似乎看待她，都像是看待死人一样。
而她被册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之后，皇帝一次都没来过！
贾元春清楚，她这次晋封，就是政治博弈的一个结果。
“他今年十九岁了吧。”
记忆中，这个弟弟比她小了两岁。
贾元春叹息一声，对于这个弟弟，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时候都还小，这个弟弟总想要靠近她，亲近她。
而她...
总是躲着，甚至呵斥。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这一晃，已经十四年没见过他。
“娘娘，我打听到，荣宁王这次征战，还有一次重伤昏迷，得幸上天庇佑活了下来。”
宫女将自己知道的讲了一遍，虽与事实有些偏差，却也大体相同。
“唉...”
贾元春叹息一声，对于这个弟弟，贾元春内心极其复杂。
听着他的故事，最多的感触就是如同听着陌生人的故事。
她没有紧张。
也没有心疼...
最近母亲写信给她，几乎都是痛斥贾珞如何作恶，如何不孝，如何让宝玉挨打的事情。这让贾元春，从侧面了解的贾珞，心中产生不喜。
贾元春也很担心，母亲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是如何的着急，是如何的不甘...天地君亲师，嫡母才是母。
如果...
不是有太深的矛盾，母亲如何这般反应？
恰恰是因为，她这个弟弟的生母，被册封邹城君，要不是她封妃，母亲也需要自降身份，将邹城君奉为正室。
“圣旨到！”
正当贾元春叹息不已的时候，夏守忠拿着圣旨到来。
以前这个鼻孔朝天的大太监，今日满脸笑呵呵的：“娘娘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贤德妃改封贤妃，钦此。”
贤德妃改封贤妃？
这种封号，岂是随随便便更改的？
如果皇帝来过这里，对她很是满意，未尝不给她改封。
然而，皇帝...没来过这里！
贾元春正在满心疑惑的时候，夏守忠悄声道：“荣宁王爷入宫，请求陛下改封。娘娘也不要多想，陛下待会儿来，娘娘准备侍寝吧...”
“老奴还要去荣国府传陛下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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