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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这不算近的距离

    凌书墨已经和洛文祺离开的画斋,此时房内自然是没有人的。


    白豌看着房内和之前的陈设依旧一模一样,只是这次细细查看,却发现那青色的幕帘,烟雨帷帐。还有檀香阵阵,青烟缭绕。


    白豌四处查看这里处处陈设,好奇的看到书桌旁边有一红色锦盒惹人注目。


    也不能说他太过好奇,只是因为那盒子看着实在太值钱了!


    走进锦盒,上面的纹路华贵奇特,与当日在妙心画舫得到的锦盒一般设计。


    白豌鬼使神差的打开锦盒。


    只听得“咔嚓”一声,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未曾装裱的画卷。


    而一打开,人就呆住了!


    画中人左边眉峰有一颗黑痣,且眉目清雅,书卷气浓重。一袭白衣和白玉头冠,看上去是个饱读诗书的风雅文士。


    这!


    这不是自己吗?


    虽说衣着与自己平日里穿的大相径庭!


    但是那张脸和那眉峰上的黑痣,与自己也太过相似了。


    白豌的眼中似乎是暗了又暗。


    他知道,这人是他,却也不是他。


    想必便是从前的自己——韩妙染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突然出现了别样的神采,细细打量起这幅画作的精妙之处来。


    因为白豌赫然发现,这画明显比《八美阁与我的二三事》小洛洛画师画的人物特征更加准确,用笔和色彩精妙绝伦。


    尤其是那微启双眸真是将他自身的面容画的栩栩如生。


    “不愧是子辰兄画的!果然是厉害!”白豌感慨了一句,全然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


    突然,在他正侧过身时,这才看到这盒子旁竟然有自己当初入兰园时候签的契约文书,甚至还不止一份。


    纸张有一部分的指痕是被拓下来的,另一部分则是自己的。


    甚至,不止一张。


    每一处相似之处都被红色圈了起来。


    细数之下,无法计数。


    白豌立马就意识到,这人是在比对指痕身份。


    其实除了脸之外,一个人还有很多地方是可以确认身份的。


    而指痕则是每个人无法规避的不同之处。


    官府,刑部,乃至兵部的入伍都需要有百姓指纹进行登记在册,方便行编管理。


    而哪怕白豌没有了右手拇指和官府户籍,其他手指的痕迹,竟也被凌书墨一个一个比对出来。


    而最终,应该是确定了自己就是那个早已经被天下宣知去世的韩妙染。


    “这人还真是……闲的发慌?”


    白豌苦笑着,看着这浩大的工程量,好半天嘴里才蹦出这么个词来。


    怎么会有人真的做这种事?


    如此麻烦,光是想想就觉得脑壳子疼。


    随即,他却是想起那日。


    某男子说的《霜林》故人之画。


    那个所谓饱读诗书,英年早逝的故人居然如同不入流的画本一样是自己。


    他,是不是当时很失望?


    所以每次看着他,才有同情,怜悯,亲近乃至事无巨细的帮衬?


    其实关于韩妙染与凌书墨之间的事情,白豌了解的并不清楚。


    只知道,他们曾是一个书院的同窗。


    后来,又拜在一个画师那里学画。


    其他便是他们三人的并称了。


    天下并称韩妙染,凌书墨,洛文祺为大赢画院三圣。


    可如今。


    一个辞了画师来到边城郑州做了画秘戏图的兔儿爷。


    一个辞了画师去考了科举成了礼部尚书。


    一个不知为何成了残疾失忆的痞子无赖。


    几乎是名存实亡。


    白豌自嘲的笑了笑。


    他立马将画卷放回了锦盒之中。强行整理好所有的陈设物件,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悄然离开书房,心中纠结的很。


    若是从前的他,必定要用这身份出去招摇撞骗,糊弄坑钱。


    而如今,在想起真正的记忆以前,他必须一直做白豌。


    不为别的,只为他自己那逝去的右手,以及身份。


    还有凌书墨和洛文祺为自己担忧的情谊。


    ————


    郑州府衙门。


    无数画生正在排着队。


    负责其登记在册的文书,个个谨慎,一一记录。


    洛文祺看着自己画斋中的画童,稍稍捻须:“呐,子辰兄,看到他们。我便又想起当年你我十五岁之时考核模样。”


    轮椅之上的男子恬静的看着这一切,幽幽道:“是啊。”


    凌书墨口中应着,却想着隐娘口中提的那个程欢其人,那是除了她之外同样认识月白兄的程家庄人。


    此人如今就在郑州城,希望回京前可以查得出月白兄之后去了何处。


    他目光思虑之处却是看到有个不该来的人,身形微微一颤。


    只见远远走来一个明朗笑容的白衣男子,一见到那郑州城的州府衙门就眉开眼笑。


    他还兴致勃勃问向登记的文书官员:


    “哎,这里就是报名之处吗?”


    只见对面的登记文书习惯性说道:“是!”


    “姓名?”


    “白豌!豌豆的豌!”


    “多大了?”


    “大概二十?”


    “籍贯呢?”


    “也许是白云城?”


    “第一次考?”


    “应该是吧。”


    记录人皱着眉,总觉得这人是来捣乱的。


    哪有那么多的大概以及也许。


    “你当真是来报名的吗?”对面人不解的问道。


    白豌笑了笑:“我来报名,自然是真的。”


    不远处的凌书墨推着轮椅上前,轻轻咳了一声:“你为什么要来报名画师考核?你明知……”


    “明知什么?”白豌一下便到了他眼前,“明知我只学了三个月画?”


    这人一下凑上前来。


    二人突然四目相对。


    轻雪渐落……


    凌书墨的目光有些震惊。


    紧张,慌乱,以及控制不住的向后退却…


    不必说从前他与月白兄一起长大,更别提两人从前曾抵足而眠,在同个马车轿辇。


    甚至更近的距离,他都习以为常。


    如今这不算近的距离,他竟觉出些尴尬,甚至想要移开目光……


    白豌却是没有觉察出这人异样,反而似笑非笑道:


    “子辰兄,等三月开考还有五个月,差不多是半年了。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小洛洛吗?”


    这小子,并不觉得自己能一次考上。


    只是突然脑抽,觉得自己此时有必须成为宫廷画师的理由。


    他想知道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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