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惊尘皱了皱眉,道:“这倒是如此。”
杜青莲叹了口气,缓缓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输定了。”
俞惊尘也叹了口气,道:“看来正是这样。”
杜青莲苦笑道:“所以,就算我不服,现在也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俞惊尘道:“至少现在是这样,败就是败,杜先生又何必计较服与不服。”
杜青莲一怔,半晌道:“俞公子提醒的是。”
逼住的俞惊尘杀气渐渐减弱,只是,减到大半时突然又停住。
杜青莲双目凝视俞惊尘,神色似在询问。
俞惊尘淡淡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逼住杜青莲周身的杀气迅速减弱,既使站在四周的慕容铁、衡山七燕和那白须老头等人也顿感大厅内压力骤减,似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杜青莲一笑,一笑间就出手。
剑光一闪,剑锋直刺俞惊尘的咽喉。
这就是杜青莲等了很久等得好苦才终于等到的机会。他当然不能放过。
不管俞惊尘是否真的相信,杜青莲刚才确实是明显的表示不愿再战,也不想再战,更无意再战。并且首先主动作出退让。
接着,他等着俞惊尘的答复,俞惊尘必须也不得不作出答复。所以,他以更快的速度作出退让,这也许是一个侠义中人不得不做也必然做的宽宏大量之举。
杜青莲的杀气本来就收回有限,如今猛然回逼,来势汹汹,竟欲封死俞惊尘的所有退路,一剑而致俞惊尘与死地。
在这种情况下,俞惊尘似乎已没有机会。
如果他死在这一剑下,是否也是同样不服?
幸好,他暂时无须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避开了这一剑。
避得非常勉强,甚至可以说有些狼狈。
剑锋带着风声从俞惊尘颈边三分之处划过,凌厉的杀气甚至刮得他颈项辣辣生痛。
为了避开这一剑,俞惊尘的全身几乎已变得极其扭曲,极度变形。
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他很难再避开杜青莲的第二剑。
他不能让杜青莲再刺出第二剑。
所以,他抢先出手。
俞惊尘右手一伸,一道剑光自袖中闪出,刺向杜青莲左肩。
菊花剑,名满天下的菊花剑竟然是在如此情况下出手。
就在此时,俞惊尘发现了一件自己绝对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的菊花剑竟然刺入杜青莲的肩头。
剑刃刺穿杜青莲暗藏在外衣里面的护肩软甲,俞惊尘甚至已经感觉到那种剑尖刺入肌肉的感觉。
俞惊尘一愣。
就在这一愣之间,他的脑际接连闪过几个念头和疑问。
原来他这一剑,只是想逼开杜青莲的身形,争得尽量多的时间,使自己的全身迅速回复原状。
这一剑,只是刺向对方肩头,而不是眉际、颈项或是心脏,也不是其它任何地方。那是因为,在当时的身形状态下,对他来说,只能刺出这样的一剑。这是他力所能及的一剑。也是真正具有威胁力的一剑。
可是,杜青莲没有闪避,或者是没有避开。
究竟是不能闪避,还是不能闪避?
难道杜青莲已经是准备拼命?要与自己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自己这一剑是否应该继续刺入,还是收回?
就在这一愣间,俞惊尘虽然有着那么多的念头和疑问,但他不及细想,也无法细想。几乎是出于本能,他的身体姿式已尽力向斜后方弯曲。他已准备尽力避开杜青莲刺出的第二剑。
就在俞惊尘身形弯起的瞬间,他的双眼飞快地瞥向杜青莲挥剑的右手。
他惊奇的发现,杜青莲的长剑只是斜斜的前举,并没有向自己刺来。
俞惊尘又是一愣,他实在不明白杜青莲究竟意欲何为?
蓦地,左右两侧的地板忽然裂开,裂缝中闪电般窜起两人,两柄长剑闪着耀眼的青光疾刺俞惊尘的要害。
这就是杜青莲的杀手锏。
从地下窜出的两人身着道装,一高一矮,正是两名道士。
俞惊尘立刻发现,自己刚才为了避开杜青莲第二剑所作的身形弯曲,如今却显得是那么的愚不可及。自己所有的要害和弱点,竟似完全暴露在那一高一矮两名道士的剑光之下。他又发现,杜青莲那斜斜前举的剑,正好已封死自己所有的退路,自己已根本无法闪避那两支向自己削来的剑刃。
一阵惊喊呼喝声中,几道人影已飞快的掠向俞惊尘,那是慕容铁、白须老头和衡山七燕。
但是,既使是慕容铁也清醒地感到,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自己似乎已经来不及改变什么。他大吼一声,吼声中却不知是绝望还是愤怒。
一切似乎只有靠俞惊尘自己。
一瞬间,俞惊尘身形一收,一放,一转,猛地向着矮道士的剑刃迎了上去。
血光喷现。
俞惊尘的血。
矮道士的剑刃在俞惊尘的肩头一削而过,削破了衣衫,削伤了俞惊尘的肩膀。血光中,飞快掠来的几条人影中至少有三人在惊呼声中呆住,这三人正是赵莺娘、霍香芸和林月儿。
杜青莲的心也一下子沉到了底,暗叫一声“可惜。”
他并不是为俞惊尘的受伤而惋惜,而是为己方不能在一招之间制服俞惊尘而感到可惜。
他知道,俞惊尘这样身形向前一冲,却已避开并化解了自己和那高个道士的所有攻势。而那一转,则将矮个道士的杀伤力减弱到最低程度。虽然最终还是受伤,却仅仅是皮肉之伤。
对杜青莲三人来说,一招之间不能制住俞惊尘,就意味着失败,彻底的失败。因为,无论是慕容铁还是那白须老头,都绝非易予之辈,何况还有衡山七燕。
但是,杜青莲并不是那种轻易就承认失败之人。他的长剑再次挥出,因为,他又发现了一个稍纵即失的机会。
俞惊尘负伤,赵莺娘、霍香芸、林月儿三人都是一呆。
赵莺娘一呆,立即向前飞扑,急欲察看俞惊尘伤势。
霍香芸一呆,随即怒叱一声,举剑猛刺那矮个道士。
林月儿则是一呆,再呆,整个人完全呆住。她手中的宝剑似乎已拿捏不住,脸上神情已是哀极痛绝。
这就是杜青莲的机会。
他选择了霍香芸。
因为,赵莺娘的身旁有慕容铁,林月儿的身边则是那白须老头,而霍香芸却是孤身急进,手上的长剑似因惊怒变加,剑招中竟然破绽频出,章法紊乱。
杜青莲身形一滑,就滑到了霍香芸的身后,他用的正是赖以成名的“凌太虚”身法。
那个矮道士立刻明白了杜青莲的意思,当即挺剑右撩,转身夹击霍香芸。
俞惊尘立即发现了这一危机,不顾左肩汨汨流血的伤口,身形急挫,菊花剑一抽一带,急刺杜青莲右胸,却不想面前人影一闪,那高个道士已挥剑拦在杜青莲身侧。
俞惊尘大怒。
他很少动怒,可是,此时此刻,他终于怒从心头起。
他不能眼看着霍香芸伤于敌手,何况,霍香芸本来就是为了救援自己。
他杀心顿起。
俞惊尘身形一闪,一飘,避过那高个道士挑来的一剑,右手菊花剑一提一绞,猛地向前闪电般刺出。
这一剑挟风带雷,其势之猛,虽山岳也不可挡,其速之疾,虽闪电亦不可追。
高个道士乍一看见这一剑,脸上就现出一种骇惧之色,他知道,自己绝对避不开这一剑。
这一剑,势将洞穿高个道士的身躯,然后急刺他身后的杜青莲右胸。
就在同一瞬间,慕容铁的铁拳亦已挥出,狠砸矮个道士后背。白须老头的铁铲也同时敲向杜青莲左跨。赵莺娘则提剑急架那矮个道士刺向霍香芸的一剑。
霍香芸也惊觉了自己身处险境,急忙举剑后崩,封架杜青莲的攻势。
俞惊尘的剑、慕容铁的拳都已快要刺中、击中对方。
高个道士已闭目待死。
矮个道士也准备拼死挨受慕容铁的拳击。
忽听一人喝道:“别动。”
募地,俞惊尘的菊花剑、慕容铁的拳头、白须老头的铁铲,以及赵莺娘的长剑,几乎在就要触及对手前的刹那间在空中突然僵住不动。
出声之人,正是杜青莲。
就在他话音才起之时,右手长剑一穿一点,正抵霍香芸的背心要害,话音刚落之际,左手已连闪几下,封住了霍香芸背后的五处大穴。
从杜青莲出剑,俞惊尘负伤,到霍香芸受制,只不过是短短一瞬间。
大厅内,八名黑衣人,衡山七燕中的苏敏、柳青青、方小慧、罗蓉蓉等人目睹这刹那间发生的变故,都是心中一沉,持剑呆住。
场中双方出现僵持局面。
俞惊尘、慕容铁、白须老头三人的剑、拳、铲都已抵住矮个道士、高个道士和杜青莲的要害。而杜青莲的右手剑、左手掌同时抵住霍香芸的后心和颈项。双方都是蓄而不发。
杜青莲冷冷道:“俞公子,把你们的兵刃撤回去,退出一丈以外,要不然,我就先给这位姑娘一个透心凉。”
俞惊尘沉声道:“放了她,俞某今天放你们一条生路。”
杜青莲冷哼道:“杜某等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