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莲道:“虽是如此,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咱们从现在起就得严加戒备。”
怡娘想了想,欲言又止。
杜青莲目光注视着她,道:“你有什么想说,尽管说出来,我决不会怪你。”
怡娘红着脸道:“不知为什么,我有个感觉,这个上官天仿佛不是真的。”
杜青莲道:“哦?”低头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女人的感觉,常常都是真的。”
怡娘道:“二爷何不想个法试探一下。”
杜青莲道:“我正在这么想,只要逼他出手,就多半可以看出他是否真的上官天。”
怡娘问道:“二爷打算怎么办?”
杜青莲沉思道:“既然要试,就一定要逼他亲自出手。这九个黑衣人,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先要设法引开另外八个黑衣人,然后再派一人,全力一击,使那个上官天非出手不可。”
怡娘道:“二爷准备派谁去?”
杜青莲道:“竹叶剑席桓。”
怡娘点头,端起茶壶,在杜青莲的杯中斟满,脸上已浮出隐隐的倦意。
杜青莲喝了一口茶,盯着怡娘看了一阵,问道:“怡娘,近来是不是有些寂寞。”
怡娘悠然一笑,带着几分幽怨,道:“你,你还想着我?”
杜青莲笑道:“怎么不想,你本来就是我最喜欢的女人。你先回去,收拾一下,等一会儿我去你房间。”
怡娘轻轻的“嗯”了一声,脸上登时一片绯红,微笑之中满含着无限羞怯。她施施然站起,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出去。
杜青莲端坐在椅子上,一股笑意从两眼展开,慢慢地向下扩散,最后弥漫全身。
八月二十一日,睛。
清晨,空气格外清新,夏候目和尉迟耳很早起身,特意找了一片非常幽静的树林,在晨曦之中,足足坐了一个时辰。然后,他们顿感身轻如云,耳聪目明,心情和状态都达到了最佳状态。
若在平时,这师兄弟二人绝对不会起得这么早,至少可以多睡大半个时辰,起床之后,也只需做半个时辰的吐纳就够了。
但是今天绝非平时,他们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办,而办这件事情特别要求他们的耳朵特别灵,眼睛特别亮,脑子也要特别清醒。
这件事情是昨天晚上杜二爷亲自吩咐交代的,而且千叮万嘱一定要听仔细,看明白。所以吃过早饭,夏候目和尉迟耳就带领十八名鹰字组弟子来到了车公庄大街的状元茶楼。
现在,夏候目和尉迟耳挑了一个靠窗的桌位坐下,一边慢慢地喝着伙计端上来的上好的茉莉花茶,一边悠闲的观赏着窗外的街景。
那十八名鹰字组弟子,当然就没有他们的正、副香主那么舒适自在。早在夏候目、尉迟耳走入状元茶之前,就已经把这十八名弟子派了出去。等到二人在楼上坐下之时,这十个名弟子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最合适、最隐蔽的位置,躲藏了起来。
杜二爷昨晚说得很清楚,今天,鹰字组弟子包括夏侯、尉迟耳在内的二十八的任务,就是看、听、记。
用眼看,就算是一根蛛丝也不能放过;用耳听,即使是一声蚊叫,也不能漏掉。而所有的一切,都要丝毫不差的记录下来,当然不仅要用心记,必要时还要用笔记。
窗外大街的两旁店铺、商号一间紧接着一间,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自然也是不少。就在状元楼的对面,是一家钱庄,左边隔壁是一家古玩字画店,再过去是一家杂货铺,接着是药铺、典当……
夏候目瞪着眼睛四处看了一次,尉迟耳则竖起耳朵周围听了一遍,他们都发现,隐藏在暗中的高手除了那十八名鹰字组弟子之外,另外还有十九人。
夏候目知道,这十九人中有十八人是第一分党武功最高的龙字组弟子,而那为首之人则更非等闲之辈,正是名列秦楼“五岳”之一的“竹叶剑”席桓。
桓爷的竹叶剑犀利狠辣疾如闪电,对于这一点,不管是夏候目,还是尉迟耳都知道得非常清楚。而且,他们记得,江湖中败在桓爷竹叶剑之下的一流高手一共有一百二十一人。
尉迟耳昨晚曾问杜青莲。桓爷今天要对付的是什么人,记得当时杜二爷只是淡淡地说道:“他应该是上官天。”
尉迟耳惊道:“上官天?就是那个黑衣人?”
杜青莲默默的点了点头,尉迟耳还想再问,却发现杜青莲已不愿多说,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等到从杜青莲那边出来,尉迟耳终于忍不住,对走在一边的夏候目说道:“桓爷的剑法虽然厉害,但若对方真是上官天,却是把握不大。”
夏候目也皱着眉道:“或许二爷旨在试探,要不然也不会派我们去了。不过,虽然如此,桓爷还是冒险了点。”
于是,他们一直为桓爷暗暗感到担心。
现在当夏候目和尉迟耳看清楚听明白状元楼周围的一切时,二人的心似乎放了下来。
他们都这么想,桓爷在这里设下的埋伏,,确实无可挑剔,不仅计划详细,设想精妙,而且布置周密,准备充分,就算那个上官天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桓爷也决计不会吃亏。
尉迟耳还有一个疑问:“二爷他老人家或是舒、戴两们道爷为什么不亲自来看看?”
夏候目想了想,才缓缓道:“以他们三位的身份和地位,自然绝对不会在真正决战之前,伺机偷看对手的招数和武功的。”
尉迟耳点了点头,忽然,他的耳朵动了一下,问道:“你没有看见什么?”
夏候目微笑,道:“他们来了,二爷料得不错,他们正是去金钩赌坊。”
尉迟耳默然静听了一阵,缓缓道:“他们的脚步声很有意思,九人之中,有八人的步伐完全一致,而另一个人的步伐则正好慢一倍,别人迈了两步,他才正好迈出一步。”
夏候目眼光闪了闪道:“这个人当然就是那个上官天,他虽然走在最中间,但无论你怎么看都能看出,他一定是这九个人的核心和灵魂。”
状元茶楼外,沿着车公庄大街,从北边走来了九个黑衣人。
这九个黑衣人,四人两个一排走在最前面,又有四人两个一排走在最后,那个头戴斗笠的上官天,则走在他们的正中。
除了那个上官天的脸庞被宽大而低垂的斗笠大半遮住而看不见外,其余八人都是脸无表情,目光冷峻。
夏候目盯着那个上官天看了半晌,似已呆住。
上官天的下巴和嘴唇露在外面,下巴略方,棱角分明,带着坚定而威严的气势,嘴唇则出奇的宽和薄,隐隐露出凌厉而冷酷的寒意。
夏候目不禁倒抽了口气,却发现身边的尉迟微微打了一个冷战。
尉迟耳苦笑道:“我刚才凝聚功力,想从他身上听出点什么,却不想突然就感到全身发寒。”
夏侯目一愣,喃喃道:“据说,上官天的内功叫做‘玄阴策’,能发出极寒极冰之气。”
九名黑衣人脚步沉稳,不快不慢,离状元茶楼越来越近。两边的行人不知是感受到了那阵阵的寒意,还是惧怕黑衣人腰间悬挂的长剑,纷纷远远地闪开躲避。
这九名黑衣人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物,仿佛世界上除了自己,就不再有其它的事、其他的人。即使是天塌下来,他们也不过最多眨一下眼睛。
很快,他们已走到斜对面距离状元楼二十步远的福记药铺。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叫。
紧接着,响起一阵阵轰隆之声。
募地,从北面狂奔而来一辆大车,大车上装满药材,拉着大车飞驰的是一匹无人驾驭的黑色惊马。
惊马如同发了疯一般,拉着身后的大车由南向北,风驰电掣般呼啸而来。路上行人拼命躲避,却已有三、四人被撞倒,马蹄和车轮从他们身上飞碾而过。
转眼间,惊马已快冲到九名黑衣人面前。
走在前面左边的瘦小黑衣人一声冷笑,身子一飘,已到了惊马正前方。这个瘦小黑衣人如山岳般站立,伸出左手向惊马的缰绳猛地一把抓去。
坐在茶楼上旁观的夏侯目几乎在同时,也是一声冷笑。
这个黑衣人虽然枯瘦如柴,但从他闪身落地,伸手猛抓的一瞬间就可看出,即使狂奔而来的惊马再疯狂迅猛十倍,他也能凭单臂之力令其在瞬间骤停。
只是,夏侯目知道,这个瘦小黑衣人死定了。
只要他的手一旦抓实缰绳,马车上堆放的药材中,就会至少有三十八粒暗器打入他的脸部,一柄铁剑刺入他的胸部,一杆长枪插入的他的腹部。
这个瘦小黑衣人的手几乎已触到了缰绳。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低沉而急促的声音:“老五,闪开!”
瘦小黑衣人闻声不假思索,左手变抓为拍,脚跟用力,人已闪身跳起,几乎同时,他感到身后有一股大力将他向着后上方猛地拉去。
他在空中低头,看见了脚下闪着乌光的暗器、铁剑和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