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啪”的一声,慕容铁又拍中俞惊尘手掌。
俞惊尘掌法忽然加快,接连攻出三十二掌。
“啪、啪、啪、啪……”,空中连响三十二下。
双方动作越来越快,俞惊尘的手掌仰、捺、亮、拍、穿、推、插,变幻莫测。只是,无论他攻向何方,慕容铁总是能准确地拍中他的手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拍掌声连珠价般回响在空中。
赵莺娘、方小慧等姐妹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众人不禁莞尔。
赵莺娘笑道:“没想到,拍手掌游戏竟能如此玩法。”
蓦地,空中的击掌声嘎然而止,俞惊尘和慕容铁已忽然停住,彼此手掌互相按着,四目对视。
骤然间,二人开怀大笑。
柳青青拍手喊道:“哈,真有意思,慕容大哥,什么时候你也教教我。”
慕容铁愕然,笑声停止,说道:“哦,哦,这……”
身旁忽然传来一阵嘻笑之声,众人看去,却见林月儿正热情地握着一个淡装少女的双手。
颜大小姐道:“她叫颜素素。”
顷刻间,衡山七燕已围住了颜素素,问长问短,有说有笑。
慕容铁不耐,故意大声问道:“老花,那个什么阵图是不是到手了?”
俞惊尘道:“不错。”
慕容铁道:“那么说,咱们明天就可去破阵了。”
俞惊尘笑着摇摇头,道:“好象没这么容易。”
慕容铁一愣,看着颜大小姐笑着走过来,道:“为什么,姥姥,你说?”
颜大小姐道:“虽然有了阵图,可是我们还得识阵、解阵、然后才能破阵。”她稍停,看见衡山七燕已回转身来倾听,接着又道:“这就好象走迷宫,你虽有了迷宫的宫图,还要根据这张宫图,解算出正确的路线,然后才能进入迷宫,顺利通过。”她又顿一顿,道:“不过,无去无来阵比起迷宫,却又不知要复杂多少倍。”
柳青青道:“那,破解这个阵又需多少时间?”
颜大小姐略一沉思,说道:“有俞公子、方姑娘,还有得到大家相助,大约七天便可。”
慕容铁叹了一口气,道:“唉,还要七天。”
颜大小姐笑道:“别急,你以为这七天你就没事可干吗,到时候可要请你去大名府走一趟。”
慕容铁精神一振,忙道:“去干吗?是不是去探路?”
颜大小姐道:“要你去时自会告诉你。”她环顾众人,又道:“还要一件事要麻烦大家,请诸位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然后交给我。”
苏敏奇道:“要生辰八字做什么,姥姥不是要给我算命吧?”
颜大小姐笑道:“现在哪有功夫给你们算命,自然是与破阵有关。”
慕容铁嘿嘿一笑,道:“真有意思,破阵也要八字。”
俞惊尘脸一板,盯着慕容铁道:“各种阵法当中,经常用到五行生克易理之学,人的八字中的天干地支,本来就包涵了阴阳五行的各种生克。姥姥自然是想根据大家的八字情况,挑出适当人选用于破阵。”
慕容铁两眼一瞪,:“呵,这个我早就知道,我只不过说是有意思而已。”
颜大小姐书房。
书房内布置得十分精雅。
慕容铁发现,书房内的桌椅几榻,居然都是利用天然的成年花枝树根精雕细刻,镶上坚木面子而制成。椅子上又铺着龙须草垫。
现在,众人或坐或站,已经围着那张‘无去无来阵’阵图看了很久。慕容铁看得眼发直,腿发酸,却实在不明白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和曲线究竟代表什么意思,于是,他索兴在身后那张大师椅上坐了下来。开始东瞧西看,欣赏房中的景致。
这时,他听见颜大小姐说:“从刚才缺心花园中的‘三月红’和‘五心桥’两个阵推断,‘无去无来阵’必是按星垣、星宿的位置分布而设,同时结合了阴阳五行的生克变化、土木搬移之术和易理之学,另外还布置了无数陷阱、活板、翻板、踩板、空板、机驽、暗器等机关。阵中还可埋伏众多高手,使冒然进阵者随时都有可能遇伏遭袭,防不胜防。”
慕容铁心道:“这劳什子阵果真有如此历害?”却又听颜大小姐道:“要识解这张阵图,必先找出其中的阵心或阵眼,然后从中入手,策划破阵之法。”
慕容铁连忙欠身向阵图望去,却依然感觉像在看天书一般。他又坐下,抬头看着前方壁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心道:还是这张画好看多了,有山、有水、有树、有云。他凝神细看,发现画中密密的树林中依稀有几个小人,不禁对自己眼力和细致感到非常满意。
正看着,他仿佛又听见俞惊尘说:“从阵图看,阵中似以丙火最旺,如果仅仅找到阵心,已土破丙火,则需在巳年巳月巳日巳时破阵最宜。”
方小慧略一沉吟,道:“这岂不是还要等十年有余?”
俞惊尘点头道:“正是,所以我们还必须找出它的阵眼,这样,只要在巳月巳日即可破阵,依此推算,正是十日之后。”
却听苏敏叹一口气道:“一个阵心已是难找,而阵眼通常至少有三个以上,岂非更加麻烦。”
慕容铁心道:这可是越来越玄乎了。他无心再听,又开始凝神看着左前方矗立着的高脚古铜雕花烛台发愣,但见烛台上的两支巨烛正明旺闪亮。
良久,慕容铁才回过神来,却见颜大小姐、俞惊尘、赵莺娘、方小慧在阵图上指指点点,嘴里说的话居然和图上的符号曲线一样深奥难懂古怪。他唰地站起,咳嗽了一声,道:“姥姥、老花,诸,诸位,我……我……”。
颜大小姐立即笑着说道:“慕容公子,我这山庄你虽来过,却还有许多地方你没有看过,你不妨让秋婆婆找个人带你去四处逛逛。”
慕容铁如遇大赦,忙道:“不用麻烦,我自己随便走走即可。”转身便出了书房。
慕容铁在山庄中四处乱转,只是看来看去,到处都是亭台楼阁、曲栏回廊,要不就是各种各样的树木翠竹和争奇斗艳的芳草花卉,虽然竹影婆娑,花香沁脾,却终不能激起他心中的豪气。眼前这一切,对他来说,仿佛变得越来越是遥远,他真想飞出“尽开颜山庄”,随便找一个市镇,然后扑进酒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聊天。
百无聊赖之际,慕容铁找了一处石墩,坐了下来。他转眼一看,却募地发现石墩旁种着许多兰花。
慕容铁识得又叫得出名的花实在不多,却唯独对兰花印象深刻。这个世界上,唯一使他既想见又怕见的事物,就是兰花。
每当看见兰花,他就会想起一个人,一个他既想见又怕见的人。
一个复姓宇文,名叫心兰的女人。
宇文心兰。
慕容铁喟然长叹,他想着天夺人意,造化弄人。
他甚至想到了颜大小姐对他说的命。
难道人命真是天定?
是命中注定他与心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是命中注定两个有情人一个粗豪率真而秉性耿直,另一个却心细如发而任性执拗。
难道这是天意,心兰居然将他的仗义救人误会成移情别向?
难道这是天意,他竟然不知心兰的断情拒婚只是负气而为?
如果不是天意,心兰又怎会在他离家出走后允诺另嫁他人?
如果不是天意,他又怎会因途中受阻延误而未能在心兰婚期前赶回家中?
心兰在新婚之夜突然出走,不知去向,而他仅仅晚到两个时辰。
于是,他只有漂泊江湖,浪迹天涯。这些年来,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在逃避,亦或是在寻觅。
他大碗喝酒,因为酒能消去他心头的愁闷。他大口吃肉,因为肉菜能填补他心中的空虚。他大声聊天,因为闲聊能遣散他胸中的无聊。
然而—可是—但是—幸好,他毕竟还是一个英雄汉,毕竟还是一个好男儿。
他虽然悲愤,却不颓丧。虽然忧闷,却不沉沦。
所以,他行侠仗义,锄暴扶弱。
他有时甚至想,自己在江湖上已经创下如此声名,而这些,心兰是否知道,会不会来找他?
不知为什么,他又想到了柳青青,他察觉到了柳青青眸子中的热情,也感觉到了柳青青言词中的关切。这一切,更增添他心中的忧虑、烦闷和苦恼。
如果心兰知道,她是不是又会生气。
如今,心兰究竟又在何方?
这一夜,一向吃得好睡得好很少失眠的慕容铁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慕容铁就从床上跳起来,使劲推醒了正在另一张床上熟睡的俞惊尘。
他大声问道:“喂,昨天晚上你睡得好不好?”
俞惊尘揉了揉眼睛,道:“很好,如果你不摇醒我,我还要睡上半个时辰。”
慕容铁瞪着眼睛,道:“难道你昨天晚上没有听到什么?”
俞惊尘伸了伸懒腰,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有听到。”